时间,他竟然说时间。
一个亡命之徒,有今天没明天的,他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呵,以后,呵,你先保证,能活到以后再说吧。”
蚁后?呵,你是蚂蚁啊,还好意思舔个批脸在这说蚁后。
江寂庭看着季云常,因疼痛脸被憋得通红,说完了话,他真想再啐他一口唾沫。
但季云常像是早就知道一般,懒得跟他打嘴炮,一把推开了他。
而与此同时,仓库的大门也被打开了。
张平乐终于来了。
主角登场,此时应该有点背景音乐,但条件有限,自己在脑子里自己配吧。
张平乐缓缓走来,面沉似水,季云常也回过头去看她,脸上似笑非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一旁的老五,事先不知张平乐会来,他讶异地看看张平乐,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季云常。
“这……嫂子,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的,快回去吧!”
季云常背对着老五,老五也不知道季云常现在什么想法,赶紧小心地迎过去。
“……是我同意让她来的。”
听季云常这么多说,老五躲到一旁去了,他暗中松了口气。
差点以为两人又要吵架,然后再找人给张平乐绑回去呢。
怪不得,他好端端的,要费劲地把这两人绑到库房来。
季云常是怕刑场那阵势,吓到她吧?
想到这里,老五双手插兜,暗自摇了摇头。
他想起一句古早土味短句:动了心的犯罪分子,连枪都拿不住。
不行收拾收拾退出吧,跟恋爱脑混有个鸡毛前途。
张平乐看了一眼季云常没说话,她侧头去看旁边,在地上东倒西歪的那两个男人。
李同本来还闭着眼睛跪地上装死,在察觉,来的人是张平乐的那一刻,他兀地就把眼睛睁开了。
看着张平乐,他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他突然有种,家里终于来家长给他撑腰的感觉了。
李同隔着胶带,忍不住哼唧了几声,惹得他旁边的人踹了他一脚,他当时就老实了。
而江寂庭则是蜷缩着躺在地上,肚子还在被踢一脚的疼痛中没缓过来。
见来的人是张平乐,他想体面一点,想要立起身子,却无能为力。
“阿桂,怎么今天醒这么早?哦,该不会是担心为夫,所以一宿都没睡踏实吧。”
季云常笑着走近张平乐,张平乐沉默地看着他。
季云常看着她的脸那么臭,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笑着低头看她,伸两只手揉了揉张平乐的脸。
“干嘛,脸这么臭,生气了?别生气了,嗯?新婚之夜让你独守空房,是我的错,我也是有原因的,你就原谅我吧?”
季云常很反常的,用很温柔的声音对张平乐说着话,张平乐忍不住皱眉,觉得他在抽风,她冷着脸,一把扯开了他的手。
季云常看着自己落空的手,轻轻挑了挑眉毛,暗自搓了搓自己的指尖。
江寂庭突然咬牙切齿地开口:“季云常……少整这死出,你不准碰她……”
他听着季云常跟张平乐说话,语气那样,都快要给他恶心死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江寂庭强撑着,坐了起来。
也许,是头顶的绿光突然赐给他的力量吧。
季云常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理都不理江寂庭,一直看着张平乐。
而张平乐,听到江寂庭说话,下意识侧过头去看他,看到他赤裸的上身满是伤口。
季云常看着张平乐一直看着江寂庭,心里越发不爽。
他突然伸出拇指,去摸张平乐的眉心,他想抚平她皱着的眉头,但却只得到了张平乐被他吓了一跳的眼神。
“阿桂还生气啊?好吧,都怪这两个人。你们,快把这两个人带下去,杀掉。”
季云常其实已经很不爽了,看着张平乐的表情却还在努力压抑着。
他回过身,一把搂住了张平乐的肩膀,看向江寂庭两人,眸子里才显露出阴狠。
“是!”
季云常的几个小弟得令,马上就要抓着这两个人拖走。
“季云常!你别这样!”
张平乐马上开口阻止,焦急地侧头去看向季云常。
直到这里,张平乐才刚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季云常看着她,冷笑一声,表情里的不爽已经快要按耐不住了。
“哦?阿桂,你一进门就不说话,一张口,就是给敌人求情?”
季云常语气里都带着愠怒,他搂着张平乐的那只手弯回来,一把掐住了张平乐的脸,比平时更加用力,掐的张平乐脸颊发疼。
季云常的脸突然靠近,他在张平乐的耳边低语,呼出热气打在张平乐的耳侧:“阿桂,你是想要气死我,好当寡妇吗?嗯?”
张平乐嫌弃的要命,一把推开了季云常,她愤怒地看着他。
平时有人稍微靠近她,她都浑身难受,就连江寂庭靠近她都厌烦。
自从来到这里,她一直都在忍耐着季云常,总是不知分寸的靠近,简直是耻辱。
今天,她再也受不了了,她不想再担惊受怕的苟活,她想睡个安稳觉。
她要和季云常彻底摊牌了。
但在季云常的眼里,却变成了,由于她过于心疼江寂庭,所以关心则乱。
她为了他,命都敢不要,怎么胆子突然变大了,为了他都敢过来挑战自己了。
季云常的脸色越发阴沉,恶狠狠地瞪着女人,嫉妒的火焰仿佛要烧穿了他的胸腔。
张平乐又控制不住地,下意识去看了一眼江寂庭,而江寂庭的目光,也一直都在她身上。
两人遥遥对望,像是有一万句话要讲,又像是连一句话都没什么好讲的。
“季云常,他们俩个……”
“怎么,你要为他俩求情?”
张平乐话还没说完,就被季云常突然打断了。
“张平乐,你凭什么?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给他们求情的?你以为你是谁?”
男人突然发火,看着张平乐怒目圆睁,一把掐住了张平乐的脖子。
论谁都看出来了,他都快急不行了。
看着男人那含酸捏醋的样子,张平乐就是再迟钝都感受到酸味了。
突然,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松手,谁说我要为他俩求情了?”
“……嗯?”
季云常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表情有点猝不及防的愣了一下。
“我是谁?我不是你的夫人吗,今天刚成亲,你就不承认了?”
“他俩攻打你,我给他们俩求什么情?”
张平乐眉毛一立,扯开掐她脖子的手,表情像是在嗔怪季云常一样。
她走过来,伸手,给季云常理了理衣服,顺便还贴他更近了些:“阿云,瞧你这身衣服弄得,脏兮兮的,怎么也不去换换啊。”
季云常沉默着看她,心中冷笑:呵,这娘们又要开始演戏了。
行,看看她这回想怎么演。
张平乐慢慢垂下手,抬头去看他:“这俩人,一个比一个蠢,好端端过来送死,我才懒得理他们俩。”
季云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哦,是吗?既然夫人不在乎,那干脆,给他们两个都杀了吧。”
张平乐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浅笑着看着季云常。
“随便你啊,你是把他俩千刀万剐,还是煎炒烹炸,就是做成一桌菜吃了,我也不管。”
张平乐说着一顿,笑容更甚:“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一件事。季云常,我,不愿意再跟你过了,我受够了。”
“……?”
季云常都准备好,看张平乐和上次一样撒娇的戏码了,他竖起耳朵,却听到这么一句,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疑惑地看着张平乐,怀疑她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你看什么?说白了,老娘要跟你离婚,你同意吗?”
“……呵,你说呢?”
季云常无语,搞了半天,她就说这啊?有病吧?
“季云常,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自杀,让你丧偶怎么样?”
“?”
张平乐嗤笑一声:“反正跟着你,我早死晚死都是死,被刺杀,还搞了个什么情蛊,倒不如干脆我自己了断,死得还能痛快点,少受点罪。”
季云常皱眉:“张平乐,谁告诉……”
张平乐突然向他伸手:“你先别打岔。季云,我看你小子,这么变态的这股劲,恋尸癖估计你也能干得出来。没关系啊,问题不大,你要是喜欢,你把我的骨灰泡了水,当奶茶喝都行,我无所谓,反正我死都死了。”
“哦,就是注点意,喝到我右手的时候,里面有钢板和钢钉,记得吐一下哈,可别当珍珠给咽下去了。”
张平乐笑着摇头晃脑,又开始发扬她那死了都要冷幽默一下的精神了。
季云常眯起眼睛,在他的耳朵里,自动过滤成了另一套意思:“张平乐,呵,你为了他,拿自己的命要挟我?”
“老婆!唔唔!”
一旁的江寂庭,听见张平乐要自杀,他急了,但刚说出两个字,就被别人把嘴给封上了。
江寂庭: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我今天说啥也不来了。
老婆,你补药紫砂啊!
“……季云常,你精神病啊,我到底什么时候说江寂庭了?我一个偏旁部首都没提吧?神经。”
季云常皱眉,别说听不懂国语了,他脑袋现在都有点乱乱的。
是不是来的路上,张平乐让那女的打到脑子了?
季云常看着她,两人对视半晌。
他突然点了点头,瞪着眼睛缓缓后退,表情像是难以置信,又有点像是很失落。
“好,你不是爱他吗,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张平乐一脑袋问号:“?不是,你有病啊,我什么时候说……”
“你别说了,鲁尔克!”
说着,季云常已经退后了好远,还大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男人又重新坐回到了那个华贵的,与这个破旧库房格格不入的单人沙发上了。
“云哥,什么指示。”
鲁尔克走到季云常身旁,恭敬地微微低头。
季云常翘起了二郎腿,看着张平乐冷笑了一声。
“张平乐,你跟他打。你要是打赢了鲁尔克,我就放了他们两个,怎么样。”
季云常说完,还轻微地仰头,瘪了瘪嘴,眼神幽怨,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
看着逐渐走上前来,这头…这只……这个像一头棕熊站起了一样的男人,张平乐表情变得复杂,人都痴呆了。
她的血都要变多冰七分糖的了。
不是,要整死她就直说得了,还把这个怪物弄过来干什么。
他还是人吗?
季云常啊,算你恨啊。
而一旁的江寂庭看着鲁尔克,他心都凉了。
今天他与季云常交手的时候,就对这个大家伙特别有印象。
别说张平乐,就是江寂庭,也打不过他啊。
这家伙难道疯了吗?
不是喜欢她吗,他猜错了?难道还真想杀了张平乐吗?
“唔!唔!”
江寂庭在一旁用力地叫着,却发不出多大的声音,反而憋得他眼冒金星。
张平乐突然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季云常,你怎么就不承认呢,有没有江寂庭,我张平乐都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季云常没有说话,表情依旧幽怨的看着她。
他当然知道,但他就是要自欺欺人。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不被爱的事实。
他们之间,一定是因为有第三者打扰的事,否则,他们一定会相爱的!一定会的。
他像每个亲眼看过丈夫出轨了,却依旧拎不清的恋爱脑一样的想。
“季云常,没人会喜欢你的,你不配。”
季云常急了:“……你放屁!”
张平乐笑着:“好,我答应你,我跟他打。”
季云常没想到张平乐会答应,表情突然有一瞬间的慌乱和错愕。
他搬出鲁尔克这个大家伙,只是想让张平乐低个头,让她见好就收,服软的。
他没想过真让鲁尔克跟她打的。
她怎么会打得过,她一定会死的。
低头?张平乐这一生,都不曾想过低头二字。
她是那样倔强。
为了一口气,为了自由,她死亦可矣。
张平乐看向季云常,眼神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突然,她笑起来了,露出那一口标致的大白牙。
“你说的对,我就是为了救江寂庭敢不要命。”
就当做是那样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好歹,这俩蠢货也是为了救她才来的。
“所以,你现在就放了他们两个,我就答应你跟鲁尔克打。”
季云常死死的瞪着她,手上太用力,连指甲都快抠在了真皮沙发里。
“如果我打赢了鲁尔克,你就放我走,好吗,季云常。”
其实,在手臂被打伤,昏迷一年醒来后,张平乐一个人在外游荡的日子里。
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张平乐想过无数次,她的存在,或许真的是个错误吧,她想过无数次,要不干脆就死了算了。
她没有那么坚强的,不是生活所有困难都打不倒她的。
她一直不敢爱上别人,即便江寂庭把自己的心,血淋淋的给她掏出来看,可她还一直忍不住在试探。
她不敢信有人真的会爱上她,她自私冷漠,正说明了她的胆小脆弱。
如果不是江寂庭,还真想不到谁能受得了她。
看来,那时候未能寻成的死,现在,是时候,要有个解脱了。
87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