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雅那里种植的反季花树,除了那天见到的樱花、杏花、桃花……其实还有许多别的花。
张平乐的住处在第二天就搬到了角落里,那几天她还羸弱地吸着氧,只能坐在窗边往外面看,注意到了窗外的几棵树。
张平乐不认识那是什么花,看到随风而凋零在地的花瓣,只觉得它跟其他白粉色的花不太一样,花瓣有些发红。
与佣人闲聊,说是因为粉白色的花树实在不够,种了那几棵放角落里用来凑数,叫海棠。
据说,海棠花的花语是:苦恋于你。
张平乐当时听过愣了一下,却也只是一笑,并没放在心上。
“……”
车子在季云常的领地行驶,道路越发崎岖,速度逐渐变慢。
与吉雅那边的人造天堂相比,这里就是人造的地狱。
透过车窗,张平乐看见那些原本完好的设施,全部化作破败的狼藉,很多建筑因燃烧而飘起若隐若现的浓烟。
火光在黑夜之下变得尤其扎眼,摇曳的光芒映射她的眼眸里,像随风而动的海棠花树。
很显然,这里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不忍再看下去,张平乐转过了头,低头,紧张地捏了捏拳头,手套被捏的轻微地咯咯作响。
吉雅侧头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安慰着:“嫂子,害怕就别向外看了。”
张平乐沉默不语,她不是很想理这个虚伪的女人。
一口一个嫂子,假惺惺地问张平乐的意见,像是很尊重她似的,实际上张平乐知道,和她今天被吉雅突然带过来一样,她哪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张平乐也不信,吉雅是刚知道季云常出事的,不,季云常现在到底死了没有,都不一定。
而且她到现在都没回答她,她们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来。
拦路的东西颇多,吉雅开着车七拐八拐地避让着,看着前方的各种狼藉,她眼里好像没有一丝波动。
路变得越来越难走,吉雅终于停下了车。
差不多是最里面了,不远处的几栋楼,与前面的相比,火势和破败程度算是最小的了。
吉雅让张平乐下了车,可吉雅却没下去。
“嫂子,前面的路难走,我就不跟你一起了。”
“……?”
张平乐疑惑地看着吉雅,她的心里越发有点慌乱。
她为什么突然把她丢下了,难道……还真是送她来给季云陪葬的啊?
张平乐快速地看了一眼四周,一片荒凉和狼藉,什么活人都没有,黑夜下只有风声和火焰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嫂子,前面的那栋小楼,云哥就在上面呢,去吧,你去看看他…最后一眼吧。”
“你,你不跟我去吗?”
吉雅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平乐,声音还是那样轻轻地,“不,车在前面就开不过去了,我就在这边等你。”
张平乐看着她,觉得她的神情好像莫名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不是,别整,怪吓人的。
张平乐犹豫地向旁边退了几步,莫名有点茫然无措。
吉雅看着她微笑,向着她轻轻地点头示意。
张平乐咽了口唾沫,又看了一圈四周,终于迈步,向吉雅所说的那栋小楼走去。
车中的吉雅目送着她,嘴角带着点玩味的笑意。
还以为张平乐会因为害怕,而哆哆嗦嗦地一步三回头,再用一副可怜地眼神看她,像第一次去幼儿园的儿童一样的无措。
但她却并没有,反而脚下的步伐越走越坚定了。
路上磕磕绊绊,什么障碍物都有,偶尔还有几具姿态、大小、形状各异的不明物体,肆意地躺在各处。
张平乐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只埋头忙着绕开一切障碍。
她暗暗捏紧了在口袋里的匕首,算是给自己壮胆。
直到已经走出了很远的一段距离,张平乐觉得差不多了,她躲在拐角处,偷偷地向吉雅那里看去。
那辆车只停留了不到五分钟。
见张平乐消失不见,吉雅的车子也突然发动掉头,她离开了。
张平乐眼看着车子离去,目光变得冰冷幽微。
她缓缓拿出了口袋里的匕首,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刀鞘上,那崎岖不平的珠宝,手上的手套和它搭配在一起看着相得益彰。
看着它,张平乐若有所思。
该说吉雅还算有良心吗?还知道给她留下一把匕首。
她就那么确定自己会乖乖地过去?是不是楼里有人等着抓她?
要是侥幸逃走,张平乐在这里绕上一夜,她能走出去吗?
这里这么乱,在路上还不知道会碰上什么人。
吉雅是真的开车离开,还是躲在远处了,若是张平乐敢偷偷离开,就给她再抓回来……谁知道呢。
半晌,张平乐还是果断地转过身去,向着唯一还亮着灯光的那栋楼房走去。
直到站在了楼门口,张平乐停下了脚步,她又犹豫了。
她不会进去了,就再出不来了吧?
万一上面有人在等着抓她,再把她钉在季云常的棺材里活埋了,她找谁说理啊?
她不进去,她终生后悔,她要是进去了,不会“终生”都没了,就剩后悔了吧。
算了,她早就不要命了,来都来了,她倒要看看季云常到底死了没有。
在门口听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张平乐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没舍得拿出那把匕首,而是拿出了那把餐刀,她贴着墙边,警惕地看向四周,蹑手蹑脚地走了上去。
好在这栋楼的楼层只有两层,这要是一栋大楼,要她提心吊胆、草木皆兵地走上二三十层去,她找不找得到季云常不好说,黑白无常她肯定是找到了。
这栋楼在园区的最里面最角落,也许是因为并不扎眼,这栋楼在外面看着是最完整的。
楼里的环境也是简陋破败,好在到处的灯都还亮着。
地上的东西不多,但也散落的到处一片狼藉,周围却没有一个人,空气安静地有点渗人。
张平乐忐忑地贴着墙,一点一点的往上走。
直到二楼,张平乐躲在拐角,听到门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仔细听,时而还有东西被掉在地上的声音。
轻轻打开虚掩着的门,里面的声音变得更大了。
四周有几个破旧家具,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看不到人,从声音判断,是屋里有人不停地翻找着什么。
张平乐捏紧了餐刀,走了进去,躲在墙边,偷偷地探出了一只眼,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没有看到人,张平乐收回了脑袋,靠在墙上,头脑风暴了一会儿。
听声音,里面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可周围也没有寿材之类的,也不像在里面办白事的样子啊。
里面的会是谁?她现在过去,不能直接给她一枪吧?
吉雅说里面是季云常,他不是死了吗,难道他死不瞑目,诈尸了啊?
就知道她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张平乐还没那个胆量盲目走过去作死,她也顾不上找季云常补刀,和找江寂庭的骨灰了,她慢慢地转身,打算离开。
而那边突然传来了洒水的声音,那个人好像在到处洒水。
不,声音不太像水,像……油。
不好!那人要放火把这里烧掉,张平乐心里一惊。
突然,张平乐听到脚步声与洒油声,正快速地往她这边来,而且越来越近。
张平乐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不由得向门口那快走了几步。
“谁在那?!出来!”
安静的空气被男人的一声大喊划破,张平乐像被雷劈了,全身都被吓得一僵。
接着她头都没敢回,就要往外跑。
“…是你,张平乐?!”
96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