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嘉庆年间,平阳县城外有个宁静的小村落,名叫桃源村。村里住着一户姓李的人家,男主人李重生,身形矫健,面庞黝黑,透着庄稼人的质朴与憨厚。他娶了邻村的孙氏为妻,孙氏面容姣好,性格温婉,婚后二人育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小宝 ,一家三口的日子虽不富裕,却也温馨甜蜜。李重生的老父亲常年在外做木工,一年到头难得回几次家。
日子如流水般静静淌过,三年时光转瞬即逝。小两口的生活平淡中偶有争吵,却也不失烟火气。然而,平静的生活在某天突然被打破。家里收到消息,李父在外病重,希望儿子能去探望。李重生心急如焚,简单收拾行囊后,拉着孙氏的手,满眼担忧地说:“此去路途遥远,归期不定,你和小宝在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孙氏眼中含泪,轻轻点头,嘱咐他一路小心。
谁能料到,这一去,李重生便如断了线的风筝,几个月没有音信。家中的存粮渐渐见底,生活的重担如巨石般压在孙氏柔弱的肩头。在贫穷与饥饿的双重煎熬下,孙氏决定出去找份活计,挣些钱维持家用。可想到自己外出后,年幼的小宝无人照料,她满心无奈,只好抱着孩子前往娘家求助。
远远地,孙氏就瞧见母亲王氏正站在门口和邻居牛栓聊天。王氏体态微胖,脸上总是挂着精明的神色。见到女儿抱着外孙走来,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继续和牛栓有说有笑。孙氏走到跟前,将丈夫离家数月未归、家中生活拮据的情况如实相告,并说明了自己想请母亲帮忙照顾小宝的想法。
王氏听后,撇了撇嘴,说道:“你要是回来小住几天,倒也无妨,可时间长了,难免遭人闲话。”孙氏急忙解释:“母亲,您误会了。我打算出去找份工作,赚些养家钱,只是想麻烦您照看小宝。”王氏虽面露难色,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犹豫片刻后还是答应了。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牛栓开口了,他眯着眼睛,不怀好意地说:“打工养家本是男人的事,妇道人家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依我看,还不如另嫁他人,一了百了,岂不方便?”王氏和孙氏母女俩听了这话,虽没有立刻表态,可也没有反驳。牛栓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她们的心底,泛起了层层涟漪。
等牛栓离开后,孙氏忐忑地向母亲征求意见,到底是找工作好,还是改嫁更合适。王氏眼珠子一转,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的事我管不了。不过我可跟你说,小宝我只能帮你看几天,往后的路,你自己拿主意。”
在那个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清朝,女子的贞节被视为生命般重要。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孙氏的心中天平渐渐倾向了生存。就在她犹豫不决时,牛栓再次找上门来,一番花言巧语后,孙氏彻底动了心,央求牛栓给自己找个合适的人家。牛栓心中暗喜,一拍大腿道:“还找啥呀,现成的就有!我有个远房表弟,叫汪景洪,是个做小买卖的,家里有钱。他前一任妻子去世了,正想再娶,我去给他说说,保准能成!”孙氏低着头,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这门亲事。
牛栓口中的汪景洪,年近四十,身材矮胖,满脸油光。他做着布匹生意,赚了些钱财,平日里就想着再娶个年轻貌美的妻子。听闻牛栓给他介绍了孙氏,顿时喜出望外,不仅承诺了丰厚的彩礼,还偷偷给牛栓塞了个大红包。
在清朝,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氏虽已是李家人,但李家无人为她做主,只能由母亲王氏出面。王氏看着汪家送来的金银财宝,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早把之前的推脱之词抛到了九霄云外,忙前忙后地操持起了婚事。
孙氏再嫁后,本以为能过上富足安稳的日子,可她万万没想到,一场可怕的灾难正悄然降临。
就在孙氏和汪景洪成婚不久,李重生突然从外地回来了。他满心欢喜地回到家中,却见房门紧闭,屋内一片冷清。他急忙向街坊邻居打听,得知是丈母娘王氏托人把妻儿接走了。李重生以为丈母娘是心疼女儿,接她们去住几天,心中满是感激,特意买了些水果,前往丈母娘家接人。
可当他赶到王氏家时,却没见到妻儿的身影。王氏神色慌张,矢口否认接走女儿的事,还佯装不知他们的去向。李重生满心疑惑,看着丈母娘镇定自若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拉着王氏,恳请她说出妻儿的下落,王氏却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说道:“那是你妻儿,要找你自己找,别来烦我!”
李重生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他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妻儿的失踪肯定和王氏有关。无奈之下,他只好失落地离开。回到家后,李重生四处打听,终于得知了真相:原来是丈母娘王氏贪图钱财,在他外出期间,把孙氏嫁给了汪景洪。
得知真相的李重生怒不可遏,再次来到丈母娘家,逼问王氏妻子的下落。王氏却死不承认,还恶语相向,指责他没有本事养家。李重生彻底被激怒了,他一把扯下墙上的绳子,将王氏捆了起来,扬言要送她去官府。王氏被捆后,不但不害怕,反而破口大骂,言语不堪入耳。李重生忍无可忍,抄起旁边的菜刀,挥向了王氏的脖子。鲜血飞溅,王氏当场毙命。
案发时正值白天,许多人目睹了李重生的杀人过程。很快,官府接到报案,县令迅速派人将李重生抓捕归案。由于案情清晰,李重生也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县令便将孙氏传到堂上对证,准备结案后上报刑部。
孙氏深知自己未经丈夫同意改嫁,触犯了律法。为了摆脱罪责,她编造谎言,称李重生是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县令向乡邻取证时,众人也证实李重生确实许久未归,致使妻儿生活艰难。于是,县令依照清律,判处李重生斩监候。
案子上报到刑部后,刑部官员仔细审阅卷宗,发现其中疑点重重。其一,王氏和孙氏母女在改嫁一事上态度一致,显然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孙氏罪责难逃;其二,王氏主导孙氏改嫁,已不承认李重生的女婿身份,李重生杀害她不应被定为杀害妻母,甚至可视为杀害有罪之人,判斩监候量刑过重。
卷宗被退回后,县令按照刑部指示,重新审讯孙氏和李重生。孙氏得知自己也有罪,吓得惊慌失措,急忙向县令求情,并如实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哭着解释,自己污蔑李重生,一是因为他杀了母亲,二是害怕再回去过苦日子。
县令从孙氏的供词中得到新线索,立刻传讯中间人牛栓。牛栓一上堂,便吓得浑身发抖,说话结结巴巴。县令见状,严厉喝道:“本官已掌握全部线索,你若如实招来,尚可从轻发落;若敢隐瞒,大刑伺候!”牛栓吓得“扑通”一声跪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原来,他表面是老实的庄稼汉,实则与他人合伙贩卖妇女,汪景洪并非他的表弟,而是他的客户。他收了定金,为了给汪景洪找妻子,才挑唆孙氏改嫁。
真相大白后,县令重新定罪:李重生擅杀罪人,杖一百,流三千里;孙氏犯奸罪,流一千里;牛栓犯挑唆罪,罚银五十两,若无力缴纳,则做工折抵。
这场因贪婪、懦弱与自私引发的悲剧落下帷幕,留给人们的是无尽的唏嘘与反思。在命运的洪流中,每个人的选择都如同蝴蝶振翅,引发了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让人感叹世事无常,人心难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