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进了会儿那些工匠们的进度,两人去到那家酒楼,掌柜的还是刘恒辰上次见到的那位,见到进来的是刘恒辰便热情的将他迎了进来。
“朱掌柜别来无恙。”
“承蒙刘公子关心。这位是?”
“我是他的大哥,姓李名鸿武。”
“哦哦,听刘公子提起过他有位大哥在漠北平定蛮夷,二位别在风口站着,里边儿请。既是护国疆土的将士,那今儿小店请客,您二位随便点。”
想起刘恒辰方才说,这店万大山带他来过,李鸿武这话便带了十足的宣誓主权的醋劲儿,但小朱掌柜接下来的话完全令他没有想到,便回头看了刘恒辰一眼。
“怎么,我有个在外打仗的哥哥,还不许我炫耀炫耀?”
“嘿嘿...”
李鸿武讪笑一声,心里自豪感油然而生,忙牵起刘恒辰的手,随着小朱掌柜的脚步来到二楼的包厢。
在上楼梯时,他粗略扫了一眼,店里的生意并不怎么样,门可罗雀凄凄凉凉的,但说话不揭短,这种事儿他还是不提为妙。
“来这个鸭肉锅子,然后炒两个青菜,再上一盘卤香牛肉。”
“好勒。”
“弟弟来这里吃过很多次?”
见那小朱掌柜离开,李鸿武立刻发问,刘恒辰点了点头。
“之前还没入冬时,我来这里看房子造的如何时都会中午在这儿吃上一顿。”
“这样,难怪都没让那掌柜的跟你介绍。”
“之前他们这儿虽然生意不算红火,但至少不会惨淡,我看楼下好像都没坐几桌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雪灾的缘故导致的。”
李鸿武尝了一口这店里的茶,入口醇香还有回甘,挑眉赞叹的看着了一眼手掌茶盏,再接下刘恒辰的话。
“大抵是这样的,连弟弟你焕颜阁的生意不是也好不到哪儿去么。”
“我那店的油水差不多都快榨干了,还开着纯粹是因为能屯些药材,再加上有婶婶那几位挚友养着,再惨淡也不至于入不敷出,我瞧着他这店里,伙计好像都辞的只剩两个了一样。”
正说着闲话,饭菜很快便被端上桌,热腾腾的冒着气,刘恒辰饿得不行,正欲下筷,就瞥见一旁小朱掌柜神色紧张。
“怎么了?朱掌柜,可是有什么事?”
“这...”
朱渠额间冒下一滴冷汗,双手搓着,憋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开口道。
“今儿的菜是夫人做的,店里后厨又走了人,若不合公子口味还请见谅。”
“噢噢这样啊,我没那么挑嘴的,不过...又走了人是?朱掌柜若是有困难尽管说,能帮我一定帮。”
盖房请人做工,那是要管饭的,在京城这习俗也不例外,但刘恒辰分身乏术,是朱渠听到有这事儿,自告奋勇担下这活儿,那几个月每日风雨无阻给那些做工的师傅送吃的,虽是大锅饭,但分量和味道是一点不少。
并且知道刘恒辰是为了那些学子在京城能有容身之处后,朱渠甚至钱都不让刘恒辰给,好人好报,刘恒辰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人嘛,到底是面儿薄,尤其是像朱家这种做惯了好事的,肯定不会老实说,见朱渠不吭声,刘恒辰也一早猜到,他将身旁椅子拉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朱掌柜给摁在座位上。
“朱掌柜,你我虽不是至交,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算是能以友人相称了吧。”
“不敢不敢...”
“啧。”
这朱渠与刘恒辰岁数大不到哪儿去,二十有五,娶了妻,有一个大女儿和小儿子,但可能是因为是家中老二,家中重担起先都是寄托在他大哥朱林身上的,平时刘恒辰来吃饭的时间也基本过了饭点,两个人便会以茶代酒闲聊上些时辰。
刘恒辰的说是二十出头,但实际上算下来已经五十一了,那自然对这种刚接手家族生意的年轻人说起话来是降维打击,前世还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向下兼容。
加上他为人神秘,又出手阔绰,还跟万大山等一些京城中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交好,朱渠待他并无年长之人的做派,反而十分尊敬刘恒辰。
他这一“啧”,朱渠便只得开了口。
“家父得了病,已经躺在床上足足一月了,店里本就是熟客居多,吃的就是家父的手艺,但...”
“难怪见不到几桌客人的。”
“现在药材昂贵,大夫也难求,我与大哥都不懂医术,嫂嫂和我夫人也只会些女红,实在是没法,家父也疼痛难忍,食不下咽,只能每日煮些汤吊着命,眼瞅着他日渐消瘦...我心里实在是急,这店我已经打算寻人盘下了。”
说着说着,朱渠掩面开始抽泣起来,刘恒辰虽没有经历过,但他知道这种天塌下来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是什么感受,他起身轻拍朱渠的背,对着他道。
“不如今儿你先闭店,带我去给你爹瞧瞧?”
朱渠抬眼,有些不懂的看向他。
“啊,我没跟你讲过是吧,我会看病,也算是个大夫。”
一旁李鸿武难得没有因为刘恒辰对他人表现出亲近而吃味,反而是帮腔道。
“我军中有位年轻有为的军医便是我弟弟一手栽培的。”
“什么栽培不栽培,别乱说。”
朱渠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激动道。
“真...真的吗?!”
刘恒辰点点头。
“不过是什么病症,能不能治好,得把脉看过之后我才有定夺。”
“这...这!已经足够了,多谢刘公子,我这就去与夫人说!您二位先吃着!”
看他兴高采烈的跑出包厢,刘恒辰忍不住的叹息一声,李鸿武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咱们快些吃,虽然不是朱三福做的,但应该味道不会太差。”
李鸿武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他跟刘恒辰都是自幼离了爹娘,对朱渠这种情况,虽不能感同身受,但看到这么个大男人因为救不了自己父亲无助哭泣时,还是免不了于心不忍。
两人同时夹起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同时皱起眉头,异口同声道。
“...好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