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薛仪的慢慢讲述,郭绍和袁向庵这才知道其中的原委。
原来,这还真是淮州知府常森的“功劳”。
这人自景耀十三年到任淮州,只一年工夫就把淮州霍霍得不成样子。
老百姓在淮州没了活路,只能背井离乡,四处逃荒去。
可是淮州南部有六百里大桐山,东部也非富裕之地,所以大家大多数选择西、北两个方向。
向西是唐州,向北就是叶州。
唐州知府刘鹤刚开始对这些百姓还挺欢迎,可是仅仅过了不到半年,就立刻变了脸。
听说是常森亲自跑了一趟唐州,也不知他跟刘鹤具体密谋了什么,反正从那之后不久,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不仅在唐、淮两地之间设置封锁线,还将偷偷逃到唐州的流民抓起来,给他们扣上一个私逃家奴的罪名,直接被淮州几个大家族瓜分完毕,成为名副其实的家族奴隶。
“我堂兄就是那时候路见不平,才为人出头的,结果也被刘鹤关了起来,要不是有都尉和陈大当家相救,他恐怕也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薛仪最后向郭绍深深一礼,再次对他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谢。
“原来如此。这么说,从去年开始,唐州就不接收流民了?”袁向庵问道。
“并非如此,他们只是不接收淮州流民,唐州西侧樊州那里流民还是很多的。
刘鹤去年初曾发布过一份告示,说如果在唐州发现有人收留淮州流民,他就直接把他全家抓起来,送到淮州黑窑里去当奴隶。”
听到薛仪的回答,郭绍站起来慢慢踱了两步,他对刘鹤威胁百姓的话没有兴趣,但那个“黑窑”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你这么说,淮州有很多黑窑了?”
“是的,淮州虽然地广人稀,属于典型的穷山恶水,但是金银铜铁各种矿产很多。
不过这些矿产大多把持在那些大族手里,一般人很难见到。”
郭绍狂喜,一把抓住薛仪的胳膊,声音急切:“你知不知道这些黑窑都在哪里?被哪几个家族把持?”
薛仪被他突然间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才哆哆嗦嗦回道:
“我只听说过两处,一处是银矿,一处是铁矿。银矿在申河县境内,归易家所有,铁矿就在小关口……”
郭绍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兴奋,一掌拍在案几上。
“天助我也!”
他暂时对银矿不感兴趣,但对铁矿却极其渴望。
有了铁,就能不断打造兵器甲胄,生逢乱世,手里有刀,还担心没有银子吗?
袁向庵这时也向郭绍拱手道喜:“恭喜都尉!看来,这小关口竟是咱们的福地啊!”
“确实如此,此地要人有人,要铁有铁,咱们一定要拿到手。”
郭绍说到这里,从旁边拿出一张纸来,提笔写就一封手令,然后快步走到门口位置,大声呼喊。
“来人!”
话音未落,外面进来一人,却不是孙弘,而是一个长脸黑瘦、身材高大的青年。
只见他身穿黑色布衣,腰间挎着一柄官军制式手刀,显得威武不凡。
薛仪对他颇为好奇,不由多看了两眼,他在郭绍身边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这人,也不知都尉从哪找来的?
此人进得大堂,对薛、袁二人视而不见,直接来到郭绍身侧,躬身抱拳道:“请都尉吩咐!”
郭绍对他没有客气,抓起那张手令,递到他的面前。
“这是新的命令,也是目前你们小队最重要的任务,全力探查小关口李家的详细信息,包括他们的人口、资产、背景、势力范围还有护卫力量,我要尽快拿到结果!”
黑瘦青年接过手令,再次向郭绍抱拳行礼后,转身快步而去。
从进来到出去,不过一弹指工夫,脚步轻盈,几无声息。
薛仪脸色更加凝重,这么厉害一个人,就藏在自己眼皮底下,可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如果他对自己心怀歹意……
薛仪想到这里,背后寒意袭满全身。
“这是我新成立的内卫,准备在孙大哥走后,让他做我的护卫统领。
目前他带了几个人,在外帮我探查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那份名单就是他们交上来的第一份工作报告。”
薛仪和袁向庵虽然没听说过“工作报告”这个词,但也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唯独薛仪心中感觉有些复杂,一直以为自己是都尉建立的唯一消息渠道,没想到现在还有一个“内卫”。
虽然现在这个“内卫”看起来不过几个人,但光听名字就知道他们具体是干什么的。
都尉这是要建立一内一外两个情报机构。
看来,自己要给手下那帮人提个醒了,得让他们以后行事谨慎一点,千万不能被人抓到把柄!
“这是咱们内部机密,你们不要外传!”
郭绍的声音又在屋内回荡,薛仪一惊,急忙抬头,刚好对上郭绍那双明亮的眼睛。
好在郭绍也只是盯了他一眼,很快就转过头,去跟袁向庵说话了。
薛仪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暗想这个主子是越来越难以对付了。
郭绍对薛仪其实还是很满意的,其人德才兼备不说,对自己还算忠心,就是权力欲望比较重,什么事情都想抓在自己一个人手里。
这怎么能行呢?
趁着现在行军司还比较弱小,先稍微敲打一下,免得将来弄得自己不好收拾。
“接下来这几天,咱们就在这里等待内卫的消息吧!还有,弟兄们的训练不能停,骑术更是重中之重!
一定要保证咱们行军司的每一个弟兄,上马能劈砍,下马能射箭,只有弓马娴熟,咱们才能活得长久一点!”
郭绍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几乎每时每刻都跟手下的弟兄们待在一起。
跟他们一起练习骑术,跟他们一起训练队形,偶尔也教授他们练习射箭。
只是他到现在也没能搞清楚,自己这身箭术具体是怎么得来的?
唯一能想起来的线索,就是自己在幽州流浪时,曾被人重重毒打一顿,弄得浑身都是血,然后被人扔在冬日的雪地里,差点冻成冰棍。
等自己醒来之后,就发现手上的力气一天比一天大,眼力也越来越清晰。
直到有一次,他在山里偶然捡到一张猎弓,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找了一根细长的树枝作为箭矢,对着树上的麻雀,一发命中。
记忆里那一天,那座山的鸟儿遭到了灭顶之灾。
引起郭绍注意的是,刘象先寻找的那个玉盒,好像也是在那一段时间消失不见的。
莫非,那个玉盒还真是个宝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