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二正午,蓝州南门。
随着守将刘时中的开城投降,蓝州这座关中南部重镇,终于被郭绍带领大军一举攻破。
时间仅仅只用了区区半日。
郭绍在东门得知刘时中归降后,就立刻率领亲卫营重返南门,并决定第一时间接见刘时中和梁知秋等人。
“刘将军能审时度势,弃暗投明,我心甚慰!”郭绍扶起正要向自己行礼的刘时中,满怀亲切地说道。
“罪将惭愧,起先竟想螳臂当车,阻止将军兵马入城,若非梁知府带人前来相劝,罪将只怕仍然迷途难返,其间种种过失,还请将军恕罪!”
郭绍拉着他的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大声笑道:“哈哈……刘将军言重了!俗话说,不知者不怪嘛!
如今你既然已经归顺我军,那咱们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此前过往,一笔勾销!
今日你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若非将军深明大义,开门迎降,我军若想进城,恐怕还要多费些手脚,难免会死伤更多兄弟,此非我所愿也!”
刘时中闻听郭绍语出真挚,心中感念万分,又道:
“将军宽宏大量,罪将感激莫名。只是城中百姓素来淳厚,与宋家逆行并无半分牵扯,还请将军约束部众,千万不要惊扰了他们!”
“刘将军放心,郭某虽然出身乡野,读书不多,但克城以武,戡乱以仁的道理,还是知道一点的。
我军自襄汉淮州起兵以来,破唐州,败樊州,攻郧北,入关中,从无扰民之举,过往都是秋毫无犯,蓝州当然也不会例外!”
刘时中之前从未听说郭绍的起家过程,此时得知唐山军竟然一路攻州破府而来,心中惊异,面上更添几许恭敬。
郭绍跟刘时中相谈甚欢,却羡煞了旁边一直等待着的梁知秋。
他自认出身名门,这次又对唐山军破城有功,所以很有几分傲气。
此时见郭绍只顾跟刘时中寒暄,却对自己仿若未见,心中甚是恼怒,便突然开口道:
“听说郭将军父祖都是关中人氏,但不知为何会流落到襄汉地界?莫非襄汉那边更养英雄吗?”
他这话问得突兀,其中甚至还有些调侃的意味。
郭绍无从晓得,他究竟是从哪里得知自己祖籍的。
但这人毕竟为唐山军攻破蓝州,做了一些贡献。
他本身又是功州梁家人,自己如今刚入关中,实力还很弱小,不宜得罪太多人,便转头含笑道:
“梁知府不愧名门之后,居然知道郭某乃是关中人,实在令人钦佩。
襄汉地区确实不错,只是可惜那里与我无缘,如今我携数万大军入关,正是希望能在老家取得一番成就。
若是功州梁家肯助益一二,郭某定然感激不尽!”
郭绍压低身份,试着拉拢梁家助力,岂料他这番作为,更加滋长了梁知秋的傲气。
只见他将双手背于身后,面庞微微上扬,嘴角带笑道:“此事好说,只要你老实听话,我梁家不会亏待你的!”
他这话说完,不等郭绍有所表示,旁边的李瑞已经勃然变色,怒斥道:“大胆!你竟敢如此跟我家将军说话!想找死吗?”
郭绍身后的张钝初和冯效忠二人,也猛地眯起了眼睛,右手慢慢向腰间刀柄摸去。
梁知秋得意的脸色一下僵住,头脑复归清明,双手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
这才意识到此处并非功州,郭绍也不是宋家那样只敢架空自己,却不敢对自己有半分伤害的世族同流。
他如今虽然顶着蓝州知府的名头,但对郭绍来说,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如果不是之前他勉强也算对唐山军有功的话,郭绍估计压根不会理会他。
毕竟功州梁家势力再大,也不敢轻易得罪手中有数万兵马的唐山军之主。
更何况如今的功州,梁家已经日薄西山了,虽然在其他地方暗中还藏有一些实力。
但主干若是不在了,这些实力也会很快被人瓜分干净。
郭绍刚才能那样跟自己说话,已经很给面子了。
可自己这几年被宋家软禁,虽然偶尔能得到一些外界的消息,但许久没经事端,行为有些过于轻佻了。
若是得罪了郭绍,他是真敢杀了自己!
想到这里,梁知秋冷汗直流,赶忙躬身道:“在下刚脱大难,心神失守,一时胡言乱语,还请将军见谅!”
刘时中见他还算反应及时,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也帮忙劝道:
“将军,梁兄虽然出言不敬,但他毕竟是蓝州知府,咱们若想尽快稳定城内秩序,有他帮忙,定然会容易很多!”
郭绍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盯着梁知秋,既不让他起身,也不说话。
梁知秋只觉自己头顶,犹如被猛兽凝视一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额头冷汗直冒。
过了好半天,才听到郭绍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梁知府,看在你这次劝降有功的份儿上,本将军便饶了你,若是再有下次,可就怪不得我了!
你功州梁家固然势大,但我唐山军也不是吃素的!
给你一句忠告,如果你以后还想在我这里讨碗饭吃,就尽快忘了自己的出身吧!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郭绍这话说完,再不理会梁知秋的反应,拉着刘时中,笑着走进蓝州城内。
由于唐山军将蓝州城五座城门,全都围得密不透风,导致城内守军无处可逃。
宋家走投无路之下,只好选择困兽犹斗,竟妄图在蓝州城内,跟唐山军进行巷战。
只是可惜蓝州城已破,真正愿意跟随宋家一同赴死的官兵,其实并不没有太多。
有不少人在唐山军进城后,就直接选择跪地投降,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随着时间的推移,城中各处渐渐安定下来。
郭绍带人走在城内的大街上,见不少百姓担惊受怕的样子,心中却已经波澜不惊。
记得去年攻入小关口的时候,郭绍面对百姓惊恐的眼神,心中还有几分愧疚之感。
可随着自己的队伍逐渐壮大,过手的城池也不断增多。
先是淮州,再是唐州、樊州、郧北,以及最近的金阳县城,这其中没有一座城池的百姓,在自己入城时,曾表现出友善亲近的神态。
因为对他们来说,无论当时过得怎么样,是自己打破了他们正常的生活秩序,直接给他们以后的日子,带来了剧烈的变动。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充满变动的时代,即使这个变动的未来,美好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