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过后,赵炎忽感腰间骤然一紧,紧接着身子猛地一轻,整个人竟不受控制地朝着上方缓缓升起。
赵炎赶忙扭头张望,只见那位始终如影随形般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师兄,正一手稳稳地环抱住自己,另一手与双腿配合得极为默契,动作敏捷地向着崖顶攀爬。与此同时,赵炎亦敏锐地察觉到,那轮骄阳已然高高地悬于天空正中央,宛如一颗炽热的火球,无情地洒下光芒。
思及自己终究还是未能圆满完成这段充满艰难险阻的路程,赵炎心底不禁泛起一丝难以抑制的难过之情。自己方才那般竭尽全力地拼搏,奈何还是逊色于他人。这股失落之感,恰似阴霾一般,紧紧地缠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转瞬之间,他们便已顺利抵达山崖顶部。赵炎放眼远眺,只见眼前仅有六名小童正安静地盘坐在一旁休憩,他们的脸上皆带着些许疲惫与释然。而萧凛则正与一位身着深蓝员外袍的老者相谈甚欢。那老者背负着双手,年约五十余岁,面容富态,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岳堂主与王护法皆神色恭敬地站在其身旁,两人身旁还簇拥着数位身份不凡之人,众人正一同耐心地静候着那些青年师兄逐个将其他攀爬较慢的童子送上山来。
稍作等待之后,所有的孩童皆被安然送了上来。此时,岳堂主稳步向前迈出一步,神色庄严肃穆地直面众童子,继而缓缓开口说道:
“此次入门测试,合格者共计七人。其中六人将有幸进入本堂无双堂,正式成为本门内门弟子,开启他们在灵虚观的习武新征程。”
“另一人萧凛,因其率先成功登顶山崖,且表现卓越非凡,故而特被直接保送至先天堂研习本门绝技,此乃无上殊荣。”岳堂主言罢,回首望向那位身着员外袍的老者,老者微微捻动胡须,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冲他轻轻颔首示意。
“至于其他人……”岳堂主的目光在其余童子身上徐徐打量了几下,右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略微沉吟片刻后说道:
“赵炎、姚康,你二人虽未能按时抵达崖顶,但在测试过程中的表现颇为亮眼,观之似有坚韧不拔之毅力,能够耐受习武之艰辛。你二人先在本门跟随几名经验丰富的教习奠定根基,悉心修炼。半年之后,再行严格考核。若考核合格,则正式成为内门弟子;若未合格,则送往外门成为外门弟子,继续磨砺自身。”
赵炎抬眼望向另一位同时站出来、名叫姚康的童子,他正是紧紧跟在自己身后、亦曾吊在绳索之上、差一点便能成功登顶崖顶之人。此刻,他们二人的眼神中皆透着一丝无奈与不甘,却又夹杂着对未来的一丝期许。
“王护法,剩余之人每人领取些许银子,即刻全部遣送回家,望他们日后能另寻出路,莫要气馁。”岳堂主冷冷地注视着最后剩下的那些童子,语气平静无波,却又似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遵命!”
王护法闻令踏步而出,躬身领命,随后便有条不紊地将未过关的童子们引领下山崖。
“冷朔、钟尊,你二人将这些过关之人带至本堂,分别妥善交予顾副堂主与李教习,不得有误。”
又有两名青年闻声领命而出,迅速将赵炎他们分成两组,朝着山崖下稳步走去。其中一人正是那位神情冷冰冰的师兄。临下山崖之际,赵炎忍不住侧目瞥了一眼萧凛,只见他依旧与那位蓝袍老者兴致勃勃地交谈着,没有丝毫动身离去的迹象,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令人心生羡慕与嫉妒。
“他与你们不同,乃是被送往灵虚观的核心弟子。一旦学成出师,最起码亦是个护法身份,地位尊崇,前途无量。”另一位瘦长脸的师兄似乎看穿了赵炎心中的疑惑,主动开口解惑,然其话语之中,那复杂的眼神中透露出他内心的波澜起伏。
“还不是仗着有个当副门主的堂姐夫,若不是他有个堂姐嫁给了赵副门主做了续弦夫人,就凭他!年龄已然超出了入门要求,又怎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进入灵虚堂?”冷冰冰的师兄所言,不禁令人背后涌起一股丝丝凉意,仿佛一道冷风悄然吹过,让人不禁对这门派中的裙带关系暗自咋舌。
“冷朔,你莫要胡言乱语,副门主岂是我们能够随意议论之人?若是被其他同门听闻,你我皆难逃面壁悔过之惩戒,到时可就追悔莫及了!”瘦长脸的师兄听闻冷冰冰师兄之言,不禁吃了一惊,神色慌张地慌忙四处张望查看一番,见除了这几位小童并无其他外人,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那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舒缓下来。
冷冰冰的师兄冷哼一声,似是心中亦有所顾忌,便不再言语。赵炎此时方才知晓这位冷冰冰的师兄名叫冷朔。对于他们所言,赵炎心中似懂非懂,但亦隐隐约约察觉到,萧凛并非凭借自身的真才实学进入七绝堂,而是仰仗门内有位位高权重的副门主亲戚作为靠山,方能如此顺遂地得以进入,这门派中的门道与规则,远比他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行走在蜿蜒的山路上,这两位师兄心中皆不由自主地想起门内那些令人心生沮丧之事,那些隐晦的不公与无奈如同一把重锤,沉甸甸地压在他们心头,故而再也没有心思开口交谈,只是默默无言地引领着他们前行。而赵炎等人更是不敢私下言语,或许他们心中皆已朦胧地意识到灵虚观与家中相较,实有诸多不同之处。这里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复杂的人际关系以及未知的挑战与机遇,一切都充满了神秘与敬畏。
当途经一片茂密得仿若绿色海洋的树林时,从林子之中缓缓走出一位老者。此老者年约六十余岁,生得高高瘦瘦,面皮呈现出焦黄之色,然却留有一头长及披肩的白发,那白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增添了几分沧桑之感。老者一边行走,一边不停地躬身咳嗽,瞧他咳嗽得那般辛苦模样,似乎随时都有倒地昏厥的可能,那孱弱的身躯令人忧心忡忡,生怕他一个不慎便会倒下。
冷朔二人瞧见此人,却未有丝毫担忧之色,反而急忙快步走上前去,极为恭敬地对这名老者深施一礼。那恭敬的姿态,仿若在面对一位德高望重的圣贤,令人不禁对老者的身份愈发好奇。
“白大夫,您老人家安好,可有何事需要吩咐弟子去做?”冷朔一改往昔冷冰冰的神情,脸上满是崇敬之意。对他而言,这名老者比堂主乃至副门主更值得敬重,仿佛老者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与威严,令人由衷地折服。
“哦,这便是刚上山的新来弟子吗?”老者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用那沙哑的声音缓缓问道。那声音虽沙哑,却透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后的沉稳与睿智。
“正是。这些人中有六名正式弟子,两名记名弟子。”张均仔细地回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敬畏与谨慎。
“我如今人手短缺,尚缺一名炼药童子与一名采药弟子,此二人便随我来吧。”这名墨大夫随手一指,恰好指向赵炎与姚康两名记名弟子,其话语之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口吻,仿若命运的指针在这一刻悄然转动,为他们二人指引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遵命,此二人乃是记名弟子,能被墨大夫您老看中,实乃他们二人的福分。还不过来给墨老见礼,若是能习得他老人家一两手医术,那可是你们二人一生的造化!”两位师兄没有丝毫反对之意,瘦长脸的吴铭瑞甚至大肆拍起这位老者的马屁,试图以此来讨好老者,那谄媚的模样令人有些忍俊不禁。
赵炎与姚康见两位师兄并无异议,自然亦不敢反对,只能乖乖地跟随这位老者走进林子。那茂密的树林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来,开启了一段未知的旅程。
这位老者带着二人,慢吞吞地沿着树林中的小路徐徐前行,东拐西转,眼前忽觉一亮,一个郁郁葱葱、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小山谷,赫然呈现在几人眼前。那山谷宛如世外桃源般宁静而美丽,让人不禁为之陶醉。
在山谷的左侧是一大片弥漫着浓郁药香味的田院,院内种植着许多赵炎叫不上名字的药草。那些药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独特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它们的神秘与珍贵。而右侧则有十几间大大小小相互连接成片的房屋。赵炎环顾四周,见除了进来的入口,似乎再无其他通往外边的通道,这山谷仿若一个与世隔绝的神秘世界,等待着他们去探索与发现。
“此地乃是屏兰谷,除了谷内弟子,外人若非生病受伤,一般不会涉足此地。你二人日后便居于此地,先去歇息片刻,晚间再来大堂见我,我有话对你们言说。”老者站在几间紧密相连的房子前,指了指其中较小的一间屋子,那屋子虽小,却透着一种质朴与温馨。
“你们日后可称呼我为白老。”老者言罢停顿片刻,又道:
“称我白大夫亦行。”
说完话,白大夫便不再理会二人,一步一步咳嗽着走进了另一间较为气派的大屋子内。那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有些落寞,却又透着一种坚韧与执着。
赵炎早已疲惫不堪,亦无暇顾及另一名叫姚康的童子,自己一头栽进房内的一张木床上,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对他而言,不管怎样,自己如今已然可以算是半个灵虚观弟子了。这一天的经历如同一场惊心动魄的梦境,此刻,他只想在这短暂的休憩中,忘却所有的疲惫与烦恼,迎接未知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