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缚青对流民们的震惊视而不见,径直走到了常安面前。
“为何动手?”
“你们把我们当做狗彘戏弄,我为何不能动手?”常安的双眼血红,明显恨极怒极。
闫鹤连忙凑近孟缚青耳边将前因后果简单解释了一下。
了解之后,孟缚青看向眼前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一众流民,“闫姑娘说的话我会兑现。”
她指了指依旧在城外等待的秦溯手下的两千人马,“但命只有一条,你说呢?”
常安知道自己被怒火冲昏了头,他即便死也不能死的这般无用。
有流民小声劝:“常大哥,方才送这位姑娘出来的是府尹大人,她说的话应当作数。”
“是啊,别冲动。”
还有人问孟缚青:“这位姑娘,你方才说让我们开垦荒田……干活能管饭吗?管饭我就去。”
孟缚青点点头,“管饭,不止管饭还发工钱。”
流民一阵骚动,气氛瞬间由阴转晴。
只是经历方才的变故,他们心里依旧没底。
天已经完全黑了,孟缚青看了看月明星稀的天空,对闫鹤说:“你跟我来。”
两人在远离人群的地方耳语片刻,短短几句话,闫鹤接连被震惊。
“你、你当真……”
“不愿?”
“不不不,”闫鹤眼眸明亮,蠢蠢欲动,“孟缚青,我果然没看错你!此事若能成,你得记我一大功!”
“成与不成,明日即可见分晓。”
紧接着二人低声商量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流民跟前。
“诸位先去距离城外一里地的地方等我,我很快便会赶到。”
孟缚青冲闫鹤轻轻点了点头,从一名士兵手上接过自己的马,转身来到城门口。
恰好与从城内出来的秦溯碰上。
“孟姑娘这是……”
“流民不好安抚,我去城内寻些吃食。”
秦溯看了眼往正往远离城门口方向走的流民,眼眸微动,“孟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的交谈被驻守城门的士兵有意无意地落在眼里,那两人似乎并未察觉。
孟缚青点点头,“秦公子请。”
二人寻到一处僻静地方,再次开口,秦溯眼中划过一抹戏谑的笑,“孟姑娘未免太过心急了吧?”
他已经想明白孟缚青为何如此鲁莽暴露自己的意图,无非寻个由头,待徐为之有动作之时,迫于自保顺理成章反击罢了。
孟缚青试探道:“难道秦公子想慢慢来?还是说秦公子想跟秦大人再好生叙一叙父子情分?”
想到方才秦毅对他的数落,秦溯脸上的笑收敛几分。
“既然已经合作,孟姑娘说话能别拐弯抹角的么。”
观他神色,听他说的这话,孟缚青心知这份合作暂时还能继续下去。
“徐大人说静王没有大志气,只想偏安一隅,我们有了静王支持,也算师出有名,这话秦公子以为如何?”
秦溯哼笑一声,“师出有名?王爷不争气,尚未长成的王孙岂非更加师出有名?明日相邀,怕是场鸿门宴。”
“英雄所见略同。”孟缚青颔首,“宴会之上会有一出大戏,秦公子随时留意才好。”
“你想如何?”
“还能如何?拿下靖安府。”
秦溯闭了闭眼睛,继续问:“如何行动?”
孟缚青即将离开的脚步顿了顿,扭头冲秦溯一笑,“尚未安排好。秦公子只需安排好手下人随时进城即可。宴会上等我信号。”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秦溯僵立在原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夺城大事,孟缚青竟这般儿戏?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高估了孟缚青,亦或是她碍于自己秦毅长子的身份不信任自己。
莫名的,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转念一想,今日之事他并未提前告知孟缚青,孟缚青的所作所为都是临时之举,尚未安排好或许并非托词。
他抬眼看向城门口的纤细背影,进城或许是为了调动隐阁中人。
来到城门口,孟缚青欲要进去,却被守兵拦住。
“宵禁时分,姑娘不可再进城。”
“安抚流民需要物资,徐大人既然把他们交给了我,我自当尽心竭力。”
守兵面露迟疑,为难道:“秦大人方才吩咐过除了要在城内安置的秦公子,谁都不能进城。”
孟缚青黑漆漆的瞳仁落在他身上片刻,忽地弯唇一笑,“看来秦大人半点不把流民当回事,今日攻城之人,难道全部是谁的部将不成?”
这话惹得城门守兵脸色一变,那些人当然不是正规军队,不少都是拿来充人数的流民,不然此战不会打的这么快。
“姑娘稍候,我等须得前去通报一声。”
孟缚青站在原地静候片刻,最终被放入城内。离开时她叮嘱守兵,“记得给我留个门,出城之时我不想多费口舌。”
守兵嘴角抽了抽,拿府城当自己家了不成?
不等他们有所回应,孟缚青骑着马消失在夜色之中。
进城后她先去找春晓楼。春晓楼开在最热闹的坊市之中,且占地较大,还算好找。
下马来到酒楼前,轻敲三下门,门内没有动静,她又敲了三下。
依旧没有动静,她自报家门,“我是寒花村的孟缚青,之前卖给你们酒楼不少松子和干货,深夜打扰是为了买些干粮,越多越好,只要能卖,我出高价买。”
这时屋子里传来一个声音,“多高的价?”
“一张饼子二十文如何?”
话音落下,门被打开。
一伙计打扮的人拿着蜡烛,喜笑颜开,“若非相识,这大半夜的,小的定不让您进来,姑娘请。”
在她进去酒楼以后,一路跟随她而来的一抹黑影等了片刻,运起轻功,找了个能看到春晓楼后门的地方继续等候。
孟缚青径直将手上的令牌亮给伙计看,那伙计拱手行礼,“孟姑娘的大名早有耳闻,请姑娘随我来。”
跟随伙计来到一楼的一个房间里,他轻轻转了下立在墙上的一个虎首,一扇墙面缓缓翻转,露出房间里的隐藏空间,隐约能看到向下的楼梯。
伙计恭敬道:“凌九姑娘说过,孟姑娘若来春晓楼,由她亲自接见。”
“多谢。”
走进密道后她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个水牢。
不等她走进最深处,一人便朝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