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一切都在计划中。
全都在计划之中呢。
【就是他吗？】李忘昔意味深长的想道。
作为公司的创始人之一，首先站队的是原来的大股东，和李忘昔同姓，名字很简单，叫李一。
通过幽竹调查过的公开资料，发现他这么多年他眼睛只盯着公司的财务报表和利润增长，仿佛那一串串数字就是他的全部世界。
所以他好像根本就不在乎公司是谁的，他只想好好把李忘昔安抚，然后利用李家的名头赚更多的钱。
然后好好安排自己家的穷亲戚。
在这家私房菜馆，他不停给自己灌酒，然后道歉、放低姿态、并且开始咬出一些小股东的事。
待酒过三巡后，他所展现出来的深层心理甚至体现了他对公司财政的控制欲，都远比李忘昔下午表现出来的独裁感要更强！
如同《小王子》里那个只知道发号施令的国王一样，渴望掌控一切却不懂得真正去关心公司的核心价值和员工的成长。
老员工早都习惯了他的作风，只不过待遇不算差，平时被骂几句就骂几句了，无吊所谓，员工真正恶心的是走关系进去的关系户，而他就是创造关系户的头头。
为了不听信一面之词，幽竹还从其他小股东口中收集了信息，这些被李一咬过的小股东们都在控诉，说在公司内部李一总是只看自己的观点和决策，听不进他人的建议和声音，时常与中层吵架，为走关系进公司的亲戚打着保护伞。
而在外部，他谈生意每每都被牵着鼻子走，在很多会议上还义正严辞地说：“只有这样政府里的那些活才能拿下。”
总体来看，他被困在自己的利益小世界里，机械地重复着自己的行为，而现在终于选择抬头看看广阔的天空和无限的可能了！只不过…他抬头只为了能让自己继续重复以前的样子。
“贪婪、自负，贪婪让你迷失在欲望的深渊，自负曾是你虚幻的外衣，我很好奇你最开始的自负到哪去了？”李忘昔诡异一笑，嗤之以鼻道。
“这个…哈哈…说来话长…”李一瞥了一眼坐在身边憨头憨脑的青年，欲言又止。
“那就长话短说。”李忘昔往椅子上一躺，搭着二郎腿叼起了烟，还把空的烟盒直接扔到了李一旁边。
烟盒撞到墙上发出空闷的声音，李一旁边坐着的青年干饭的进程顿了顿，筷子夹着的一块肉“吧嗒”掉到了盘子上，此人眉头微蹙抬头偷偷瞥着李忘昔。
“见笑了…这个…我侄子…想考公务员，所以今天才想带着他见见世面的，李董您莫怪哈。”
然后在此人不爽的眼神里，李忘昔连理都没理他们，就这么吊儿郎当的靠在椅子上，身边的跟班给他点起了大哥烟，此情此景压迫感有点强烈，此人没敢发作自己的情绪，恨恨的咬了咬牙，又默默低下头继续吃起了东西。
“李一，说还是不说？我看你怎么这么怂啊？我很吓人？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李忘昔用鼻子发出一声嗤笑，拿着幽竹的煤油打火机当成蝴蝶刀甩着。
“哎呦…李董我哪敢呐，有您加入，咱们公司是蓬荜生辉啊，在下又岂敢不敬？我要真是在背后嚼舌根，那不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嘛…您说对吧？”
“哼，你自己明白。”
“恳请您相信我……”
“嗯，别转移话题了，说回正题吧，解释解释你的自负去哪了？”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李董您看咱聊点别的怎么样？我知道有家会所很私密……”
“再转移话题就滚。”李忘昔看都不看他们，把烟头按灭在一盘吃了一半的肉菜里，淡淡地说道。
“哎呦呦…别生气，息怒，李董我这…开个玩笑嘛，不喜欢会所咱还有别的。”他说着就想拿出手机展示什么东西。
“还有什么？还有很多因为家庭贫困，只能给自己做了很多思想建设，最后痛心疾首地靠出卖自己来维持生计的女大学生？”
“哦？李董您好这口……？我马上安排，可以有都可以有……鄙人虽然不太懂吧……但这都不是问题，这不，我侄子懂得多，还不快给李董找几个！”说着说着李一就把身旁盯着菜里烟头发呆的青年拉进了话题。
而青年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李忘昔的骂声已经劈头盖脸的狂奔进了耳朵：“滚你mlgb的，别他妈跟个老鸨子似的！”
“哎哎，受教了。”李一见又触了眉头马上堆起脸来赔笑，说着还自罚了一杯。
接着还推着身边的侄子让他也喝，这青年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的喝了半杯白酒。
“我他妈真服了，你真是坤巴油盐不进啊。”李忘昔拽拽头发已经烦了，吃个饭吃的怎么这么糟心呢。
反正早就查了个底掉了，直接办事算了，就多余来这一趟！
“我帮你总结一下得了。”李忘昔板着脸嫌弃道。意思就是，别瞎卖弄了，老子要骂你了！
“这…这…”李一诧异地望了过来。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就是如今，你的那点自负早已被现实撕扯得粉碎，只剩下赤裸裸的不堪和可笑的执迷吗？”李忘昔轻轻抿了一口酒，微微一笑，很不要脸的碰了一下他的空杯子杯子。
李一被他的话给说愣了，眼里闪过了一些愤恨并眼神飘忽的看向四周，但李忘昔知道这些恨意不是向自己的。
再次倒满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才一斤多白酒不到，李一的醉态便已经非常明显了。
“那个飞武啊，出去买包烟。”李一脸阴沉，吩咐着身边的侄子。
语言里好似还在宣泄着某种情绪。
可谁知…
“啊？舅你要啥烟？给我发钱啊。”这侄子肥头大耳、油腻腻的蠢炸了。
“你看着买！快去！”这时的李一反倒是有了威严。
“哦哦好，去就去呗。”侄子看了看桌上的菜，不舍地擦了擦嘴，连告罪都没说，站起来穿上外套，肥胖的身躯撞地椅子乒铃乓啷响起来，他也不在乎，毛手毛脚的跑了出去。
这场面，李忘昔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这…李董，就是这样，真的让您见笑了。”
“没有啊，挺好挺好。”李忘昔的语气像是被逗笑了之后没来得及恢复一样，也没有那么严苛了。
“少爷。”
“在呢，说吧。”李忘昔侧目望着幽竹，眨着布满笑意的眸子。
“少爷是这样，属下怕他不知道少爷您习惯抽什么烟，不如，属下跟上去做个提醒？”
“也行，去吧。不抽华子啊，没意思的玩意。”李忘昔摆摆手让幽竹随意，接着好似想到了什么事情，用鼻音笑了好几声。
云幽竹微微鞠身，虽然穿着便服，但依旧优雅无比，走到门口打开门再次欠身，而后轻轻关上了包间门。
“李总，你比我大了三十岁不止，但我看你还是没嚼透一些道理啊。”
“……李董我知道，可是有很多事没有逻辑也没有道理。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哼，李总，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赴约吗？”
“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把您当成小孩吧？”没有旁人在场后，李一一改醉态，仿佛回到了当初努力创业的峥嵘年代，眼中满是无谓的光芒。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样子突然就消失了。
“不错，看来你还是能恢复当时的状态的嘛，那就按照我这个去做吧，你会如愿以偿的，这是我们说定的事。”李忘昔之前故意羞辱他，一来是计划，二来就是看看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态度而破罐子破摔下去。
既然李一以前能把公司做这么大，那肯定是有一套的，反正肯定不像现在这样无能，他需要排除阻碍。
就算是利用也好，是让他能继续沉沦也罢，这不重要，能做到什么程度全看他自己，因为给他的企划是出自老哥之手，属于精品中的精品。
“还有，我以后不想在公司见到你这个侄子，不仅如此，你那些什么破亲戚，全都给我肃清！不然你他妈也一起滚！懂吗？”
“李董，谢谢你。”
“别急着谢，还差这个呢。”李忘昔拿起酒瓶把杯子里倒满白酒，然后猛的泼到李一脸上，随后把杯子摔了。
配合上一些“证据”，这一幕就像是两人干了一架，应该说是李忘昔单方面折辱了李一很久似的…
“李董，您是不是泼早了？”李一懵了一会，放下刚关上不久的手机，拿纸巾擦掉了脸上的酒提醒道。
“你管我呢？刚才录音了吧？”
“完全没问题！”
“给我听一遍。”
“好的好的，您请。”李一屁颠屁颠的把手机递过去，让李忘昔自行检查。
“嗯不错，这效果够你用了。”李忘昔重新听了一遍，对自己的演技很满意。
“李某，在此谢谢您帮忙了！您肯帮忙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谢的再诚恳一点。”李忘昔听的很爽，忍不住勾勾手示意他继续。
“啊这…李董那您后面再用瓶子浇我一下怎么样？”
“哦……？好主意！”
这一切不仅是给李一一些小帮助，同时也是看看幽竹的业务水平和对主子的理解程度，还有是为他这个第一个站队的股东扫清一些当时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遗留物。
对李一的调查大部分都是准确的，只是最近这几年的真伪就不好说了，李忘昔还是希望他重新自负起来。
不然李忘昔怎么摸……不然怎么检测公司自我运转的能力呢？
这就是一个洗牌的过程。
……
他们两人友好地聊着各种话题，时间如飞矢般疾驰去…
“李一，你看，哈哈哈，你这侄子还真他妈买烟去了，就这还想考公呢，考个圈圈。”收到幽竹消息的李忘昔彻底绷不住了，疯狂嘲笑起来。
不是哥们，虽说是靠着关系进来的，但都能跟在老总身边参加饭局了，这么好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他可好，一路踩雷。
说真的，长点心吧，有点眼力见吧。
老总让你去买烟你还真去啊？那给你车钥匙让你去拿礼物，你是不是还得开车去现买啊？让你加个菜但也不说是什么菜你也硬着头皮去加是吧？
说真的咱要不就啃老算了吧？还考什么公务员啊？这样事的人，跟领导没关系领导都不稀带出去，要有点裙带关系，那带出去都嫌丢人！
都不发散思维的吗？连自己决定事情的能力都没有，怪不得李一想借李忘昔的手解决他家里的事。
按这么看，李一他丈人也是个锄力，他丈母娘也得篱笆的不行，那就别说他媳妇了，呵呵呵了。
“这样吧，再给他加深点印象让他回去绝对没办法跟你丈人家告状，给你点话柄怎么样？”
“哦？李董您还有良策？”
“有倒是有，很朴素的呢。”李忘昔记得他侄子恨恨的看了自己一眼呢，李忘昔可记着仇呢。
也别说什么小孩子不懂事，嗯……要说的话也没错，李忘昔还小不懂事，有仇当场就报。
“不会是…”
“嗯，见血的。”
“……这…麻烦您了，后续我保证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想多了，就这？还早呢。”
李忘昔和李一相视一笑，拿起新的酒杯碰了一下，前者还是轻抿一口，后者依旧一饮而尽。
在最后的等待阶段，李忘昔迅速发消息给了老哥，问见血应该没事吧？
得到的回答是：做的隐蔽一点，你就是给他沉了海都没事。明面上的话，可能你管家就遭殃了。
李忘昔回道：老哥…犯法达咩！
再次得到的回复是：懂了，哥哥我换个说法。这样，你让他去海底游上个几年都没事。
【……因为几年内早就被鱼吃的连渣都不剩了对吧！】李忘昔白眼一翻，给幽竹发了个消息让他快回来。
一想到接下来就要发生的事，李忘昔根本就没觉得热血沸腾，反而寂寞了起来。
不行不行，现在急需小昔能量，得快些解决问题回去撩拨小昔去。
确定了接下来要干什么，接着李忘昔便看哪个瓶子比较顺手。
又吃了几口菜，听到敲门声后。
李忘昔把手腕上的饰品全部摘下，眼镜也在胸前的兜里放好，接着做出一副凶狠狰狞的模样，拿起满满一瓶酒就往李一头上浇去……
在一声如雷贯耳的关门声后。
演出，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