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荣曜能从祁邵辉脸上的笑容,看出他心里的算计。
但那时的他,已经在亲眼见到过,因自己在微表情心理学上的失误,而惨死的三条人命,不敢也不愿再去分析任何人的微表情。
甚至,这种情况已经严重到,但凡他看到任何人的表情,那些受害者生前的嘶吼尖叫、残肢乱飞血肉模糊,以及地下室里腐朽浓重的血腥味儿,都在疯狂地往他的眼耳口鼻里钻。
荣曜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般,看向面前人,“软宝,你猜我选了哪扇门?”
“第二扇。”温阮不假思索地回答。
她的坚定,反倒引起了荣曜的好奇,“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中国人民警察,是人民与罪犯之间的最后一道防线!而被祁邵辉囚禁的人,在你心里,始终都是需要被护在身后的人民群众,绝不是一个恶贯满盈罪犯嘴里的渣滓!”
祁邵辉不仅低估了荣曜的能力,更轻视了一名人民警察的使命与信念。
荣曜无声将人紧紧揽在怀里。
温阮温凉指尖轻轻抚过他胸前疤痕,仿佛看到了消失多年的父亲,温建业。
温阮的确说对了。
当时,无论是身为警察的职责,还是心中唯一的信念。
都让荣曜在要推开“解脱”那扇门的前一秒,突然颤抖着改变了方向。
可当面前房门被推开的瞬间,门上突然掉下来一个逆光倒挂的脑袋,正眼球外翻、面目狰狞的跟他四目相对。
而那张嘴里,还被好几块肉塞得满满当当,几乎把险些只剩一层皮的双颊撑破。
毫无预兆的一幕,吓得本就极其虚弱的荣曜,直接摔倒在地。
他跟普通人毫无两样的反应,直接逗乐了祁邵辉。
“哈哈哈哈……原来荣队长看到这样的东西,也会怕呀?我还以为,你们警察就真是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
“现在看来,也不过就是那层皮,让你们这群吃皇粮的,显得比我们高贵,其实,骨子里还不都一样。”
面对祁邵辉的冷嘲热讽,荣曜已经没了回应的气力。
就连为了避开身前伤口挤压,想要翻个身,都险些让他痛晕过去。
祁邵辉瞧着这么不堪一击的荣曜,缓缓蹲了下来。
抓了把地上的土,一点点洒在他周身伤口上。
看着他脸上扭曲的痛苦,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荣队长,从小我奶奶就告诉我,吃什么补什么。小时候虽然家里很穷,但她还是把能找到的所有好东西,都给我吃,希望我能走出那座大山,成为人上人。”
“起初,我对奶奶的话坚信不疑,所以就拼了命的努力读书、工作,一步步往上爬!只希望,有那么一天能把她老人家带出那个穷山沟,跟我一起在城里享福!”
“而我吃了那么多的苦,奋斗了二十多年,可到头来,拼了命得到的,也不过是那些二代子弟们一出生就拥有的!”
“就连我奶奶那么一位善良又勤劳的老人,只不过是因为不愿把自己住的宅基地,拿出来给村里的恶霸建养狗场,就被他们断水、断电、断粮地锁在家里,她就在21世纪这样一个文明社会里,活活饿死!活活饿死呀!”
“所以,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我奶奶说吃什么,补什么,的确没错。”
“但想成为人上人,吃苦是不行的,得吃人才行!”
“所以,我回村之后,把那个恶霸和所有欺负过我们祖孙俩的人,都吃了!”
“吃不完的,我就把它们都供奉在奶奶坟头。”
说到这里,神情激愤的祁邵辉,双眼遍布血丝。
把那个中年女人的头颅扯下来,丢到了奄奄一息的荣曜面前。
“既然,荣队长愿意留下来,跟我平分这里的一切,那这颗脑袋,就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荣队长,从她胃里剖出这几块属于你身上的肉,可比肢解有难度多了。”
“你说,我对你是不是,很有诚意?”
祁邵辉倨傲地俯视脚边人,那股儿施舍的姿态,像是对待一条流浪狗。
“只要你愿意,外面笼子里的那群渣滓,我也可以替你处置了。”
祁邵辉原以为,近一个月的摧残,已经彻底击垮了这个警察。
却不想,气若游丝的他,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
“他们,是……无辜的,不是……渣……”
“他们无辜?那我奶奶就不无辜了吗?”祁邵辉怒吼。
“为什么在她老人家被恶霸锁在家里,活活饿死的时候,你们这群警察不站出来惩恶扬善?再说一句她是无辜的?为什么?!”
祁邵辉一脚把带来的食物,全都重重踩碎,踢了出去。
“既然,荣队长嘴巴这么硬,想来是不饿,自然也用不上这些。”
而后,他将荣曜和那颗头颅,锁在了房间里。
一锁,就是三天。
直到祁邵辉通过监控器,看到饥渴交加的荣曜,抱着那颗头颅背对着房内的监控,蜷缩在墙角。
从女人口中,抠出原本属于他身上的几块肉,一点点咀嚼,吞咽。
等他再次转身时,那颗脑袋已经变成了白花花的骷髅。
仅是三天,就能让一个口口声声说他们是“无辜”的警察,亲口吃下她的肉,成为跟自己一样的人。
祁邵辉这才心满意足地打开了房门。
心中越发畅然,“荣队长,人肉的滋味,怎么样?”
双颊凹陷,嘴唇干裂的荣曜,一开口嗓子都哑得不似人声。
“还不错。”
“荣队长,你终于还是成为了跟我一样的人。”
祁邵辉瞧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得意。
对自己的手下败将,也放松了警惕。
但始终提着头骨的荣曜,却在祁邵辉蹲在自己面前的瞬间,直接用尽全身气力,对着他的脑袋重重砸去。
直到将人砸得再没了任何意识,这才从他身上翻到了钥匙,手脚并用地爬到笼边,救出了那群人。
救护车上,荣曜在昏迷前,按着自己身上的口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她……脑组织……”
断断续续的一句话,以及被一堆头发包裹、严重腐败到已经看不出本来模样的一堆东西。
让在场所有人,瞬间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