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羡没说话,只是宽了衣,顺势躺了下来。
温念之身上有着沐完浴后的淡淡香味,叫饮了酒的他有些心猿意马。
女子翻了个身,面向萧锦羡,这会儿好似又睡着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叫越跳越快的心脏稍稍平复下。
当下,他脑子里尽是两人在城外客栈初见的那一晚。
这女子怎的如此大胆?当着一个陌生男人,竟然敢扒光了自己的衣服,只留了一件贴身小衣……
他的喉结滚了滚,也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什么,只觉浑身血液都快沸腾起来。
萧锦羡赶紧闭上眼睛,驱赶着那些画面,强迫自己冷静。
好容易平复一些,那人的小手忽而覆上自己的胸膛。
不知梦到了什么,有一下没一下地摸到了那一点。
夏日的里衣本就轻薄,她还轻轻捻了一下。
一股战栗迅速传遍全身。
萧锦羡一个猛子就坐直了身子。
动作挺大,惹得温念之睡意朦胧地睁开了眼,“回来了啊?你干嘛啊?”
这人坐得笔直……满脸通红。
温念之不明所以,极不愿意地跟着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这么热吗?脸怎么这么红?”
她还好意思问!
“睡觉!”萧锦羡喘着粗气裹了被子,翻至外侧。
“莫名其妙地发什么脾气……”
温念之这会儿困得很,也不想跟他计较,躺下来向着里侧,继续睡了。
两人背对背,再没了声音。
萧锦羡一个下午都没睡着。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才把温念之喊起来。
“不是,你午后回来那会儿,发什么火啊?”温念之记得当时萧锦羡的脸色又黑又红,十分难看。
“……”他别过脸去,“没什么。”
她想起萧锦羡说,晚上太子设宴,他要温念之陪他一块儿去。
这会儿也没理他,只是问,“太子设宴你叫我陪你做什么?我一个粗人……又不如你那娇滴滴的夫人,上得了什么台面?”
话里话外,萧锦羡都闻到一股酸味。
他凑过去,勾着笑,“醋了?”
温念之瞪了他一眼。
嘴上这样说,手里绾发的动作却没停。没一会儿,一个乱七八糟的发髻就顶在了头上。
萧锦羡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没去挑个丫鬟来?”
温念之鼓着嘴,“你有我一个通房丫鬟还不够呀?”
“那倒也够了,多了我吃不消。”萧锦羡弯了弯唇,“换男装吧,我替你束发。”
说罢,他果真熟练地替温念之束起发来。
“你不问,我倒还忘了。今夜,那个凌王也会赴宴。”萧锦羡手上的动作不停,“念念,我答应了你,以后不论什么缘由,再不会抛下你。”
“所以,我在东庆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都要叫你慢慢看清。”
“在战场上,是刀光剑影。可在庙堂中,亦是诡谲波云。你跟着我,若是怕了,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若是不怕,我也会与你共进退。”
束好发后,萧锦羡扶着她的双肩,倾身看着铜镜里的玉面公子,“从现在起,选择权,我都交给你。”
话音落下,温念之回过身与他对视,认认真真道,“可是将军,你还有事瞒着我。”
她很感念萧锦羡这一番肺腑之言,可她也知道,关于他,她并非完全了解。
不是温念之喜欢刨根问底,也不是不信他,只因温念之是个纯粹简单的人。
若是喜欢上谁,她定会坦诚相待。
她希望对方也如此,这样,她才能做他的左膀右臂,而不只是一个累赘。
不懂的,她可以学。
可累赘,说扔便能被扔了。
所以,她不喜欢被隐瞒。
萧锦羡没有丝毫犹豫,“是,关于我的事,我会慢慢讲给你听。”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胜过了千言万语。
她站起身来,眉眼弯弯,挂起了灿烂的笑。清澈的眼底,盛满眼前人的身影,与明明灭灭的星光。
温念之勾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轻轻在萧锦羡的唇上啄了一下,“将军束的发真好看,我去换衣裳。”
温念之以随侍的身份跟着萧锦羡出了府。
“对了,我会将杨运将军引荐给太子和凌王。待会儿,你莫要作声。我会说,是我许了杨将军许多好处,才叫他反出北宁,出兵增援。切莫提,我与他是旧识的事。”
去赴宴的路上,萧锦羡低声交代一句。
温念之知晓其中的关键,便点头道,“放心,除了行礼,我什么话都不说。”
“乖。”
……
苏豫坐在松柏居连廊的台阶上,呆呆望着天,十分惆怅。
他闷闷不乐,自言自语,“将军也太那个了,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与小宁儿待在边境。也不晓得她过得好不好,长没长高……”
*
凌王韩宥嘉自打午时离席后,派心腹去了一趟雁回楼。
这家酒楼于正月初一那日在定安城开张。
乃是北宁陆氏商行旗下产业,当属定安城最豪华的酒楼,没有之一。
可如今的陆氏大当家陆江临,最赚钱的生意却不是商道。
而是打着商行名义,埋藏在根儿里的情报生意。
他没有哪国立场,谁的价钱出得高,他便把消息卖给谁。
他曾周游三国,情报网遍布天下。
就在幽云城大捷的消息传来定安城时,已经先后有两位皇家人,以极高的价格问他买了两份情报。
其一,是太子韩宥安。
其二,便是凌王韩宥嘉。
陆江临虽是商人,可他也有自己赚钱的原则。
雁回楼从不做亏本生意,但也不做违背江湖规矩的生意。
比如,楼里最重要的两条,便是无论什么情报,他只卖一手。
倘若过了竞拍节点,第二个人还想要这条情报,无论出多高的价格,他绝不会二次出售。
同样,雁回楼不会透露任何买家的信息,这类情报,他也不会出售。
是以,今日韩宥嘉便碰了钉子。
他想要的消息,早被太子买了去。
于是,只得退而求其次,买了另外一条。
虽说用处不如第一条大吧,可也算捏着了那人的软肋。
这么想来,也不算亏。
这个时辰,韩宥嘉大抵也在去赴宴的路上了。
陆江临坐在最豪华的雅间里,看着临窗的风景,默默出神。
不远处,便是今晚太子设宴的地点,镜湖。
当年救她的那个小丫头,怎么就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了呢?
他当时走得匆忙,连她最后一眼都没见着。
他甚至不知,她姓甚名谁。
也不知,医馆的大夫有没有把坠子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