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煦倒在秦斯远怀里,失去了意识。
秦斯远阖着眼,将所有歉疚不安一同掩藏起来,贴在他耳边轻声念着,“阿煦,只记得我就好,我是秦斯远,你唯一的爱人……”
后座氛围异常安静。
别看纪文光面色如常开着车,实际上大脑cpU都要烧了。他还是没想清楚,樊洛是触犯天条了吗?竟然直接被首领夫夫俩联手丢进了丧尸堆里。
他想不通,又觉得首领夫夫不像随意大开杀戒的人,于是犹豫着开口,“秦首领,你们和樊洛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末日这么久了,他还没害过人呢。
秦斯远倏然睁开双眸,长睫半遮住深沉眸光,一丝阴郁之气从他眼中弥漫出来,让人不禁感到一阵不安,“怎么,你想下去陪樊洛吗。”
他声音冷沉而认真。
纪文光脊背发凉,瞬间坐直了身子,摇摇头不敢说话了。
此刻,秦斯远就像是撕破亲和面具的人,卸下了一直以来的伪装,整辆车子都被他身上浓郁的危险气息所笼罩,压抑到令人大气不敢出。
即便端木晶早有所觉,还是吓得脸色微白。
在第三基地里,他们算是很早来到基地的一波人。但在基地里待了那么久,别说与秦斯远说话,就是平时见到对方生人勿近的气场,都不敢上前打招呼。
这段时间,他们能与秦斯远迅速亲近起来,都只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对秦斯远最重要的人。
——陆禾煦。
端木晶眼神担忧,属于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俩人关系出现问题了。这个问题可能可能无关感情危急,但会导致秦斯远对陆禾煦做出危险的事。
从陆禾煦靠在秦斯远怀里已经安静许久,就能看出不对劲了。
秦斯远敏感察觉到她徘徊的目光,抱着禾煦的手臂不由收紧。与阿煦无关的人,他从不会放在眼里,但若是日后相遇了,被阿煦发现他的真面目……
他眉头骤然拧紧。
半晌,开口打破了寂静。
“他不是樊洛。”
秦斯远出门前跟余博士确认过,樊洛的确是他的关门弟子,但樊洛本人有自闭症,且热爱研究,非必要情况下,绝不会踏出实验室一步。
所以有人霸占了樊洛身体,刻意接近他。而现在樊洛“死了”,身体里的寄生虫自然会脱离逃跑……
但,跑得掉吗?
秦斯远的眼神冷戾,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
“樊洛也不会死。”
丧尸咬人,但不会吃人。
丧尸咬人目的是为了感染更多的人,而丧尸病毒散播速度极快,被咬一口后病毒就会开始快速扩散至全身,变成同类了,丧尸自然不吃。
只要研究出丧尸血清,别说樊洛,所有还活着的丧尸都能恢复成正常人。
端木晶和纪文光听出他言外之意的信息,纷纷惊喜对视一眼。
研发出丧尸血清了?!
他们有心问,但碍于秦斯远现在危险不明的状态,不得不按捺住。
秦斯远也知道自己失控了。
但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
他不喜欢这个世界,不喜欢所有人,只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阿煦,他才愿意费力保护起来余博士,研发血清,早日结束掉危机重重的末日。
让阿煦生活在安全中。
但在这一切尘埃落定前,他会避免掉一切危险,先把阿煦放在足够安全,足够放心的地方。
秦斯远望着禾煦,眼角泛起微微的薄红,轻轻碰了下他额头。
又要做让你讨厌的事了。
“对不起,阿煦。”
禾煦意识昏昏沉沉。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已经和小手办处成了朋友,小手办说自己没有名字,他看着对方白幼瘦的模样,想了想道:“你太瘦了,就叫陆胖胖吧。”
小手办闷闷不乐摇头,“不要,不好听。”
第一次从对方嘴里听见拒绝的话,他不知为什么很高兴,捏了下小手办尖尖的下巴,认真道:“以后要多吃肉,长胖点,胖胖的才招人喜欢。”
这是奶奶经常对他说的话。
小手办闻言眸子亮了,以后再也没提过换名字。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形影不离。
他画画时,陆胖胖就当他的模特。
他弹钢琴时,陆胖胖就帮他翻乐谱。
关系一天比一天亲密。
连陆父陆母都调侃他们,好得跟亲兄弟一样。
半年后,陆胖胖个头已经反超他。
他才知道陆胖胖原来是哥哥。
但是陆胖胖一点都没有哥哥样子,不仅怕黑,夜里做噩梦惊醒了,还总要缠着他讲童话故事哄自己睡觉。
别的书都不行,就得童话书。
后来听陆胖胖讲,因为觉得他像个小王子,自己是被他拯救的公主,所以喜欢美好的童话故事。
他不觉得自己像小王子。
但陆胖胖的确像漂亮的“公主”,特别好看。
可他这个假王子,没能保护好陆胖胖。
不久后,一个自称是陆胖胖亲生父亲的男人找上门,要求带走陆胖胖。
陆父陆母一开始也不同意,后来看到了亲子鉴定书,反而帮着陌生男人一块抢他的陆胖胖。
他不知道亲子鉴定是什么。
他只知道被父母疼爱的小孩,做噩梦醒了会在夜里喊爸爸妈妈,而不是躲在其他小朋友怀里哭着,让他不要抛下自己。
但他太小了。
拗不过父母,也抢不过男人。
只能眼睁睁看着陆胖胖被男人带走。那个男人看着陆胖胖的眼神,没有一丁点爱意,是嫌弃,是厌恶,就像其他阿姨看到陆胖胖的眼神一样。
他立马挣脱父母,追在车后面跑,但是摔倒了。
记忆里是第一次嚎啕大哭,坐在盛夏烈日下晒得发烫的马路上,手掌疼,膝盖疼,最疼得是感觉抽痛的心脏。
泪眼朦胧中,陆胖胖跳下车,跌跌撞撞朝他跑过来。
一把抱住他。
“别哭,煦煦,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后来,陆胖胖还是被男人带走了。
他等了一年又一年。
陆胖胖没回来过。
他性格也变得愈发冷漠,不爱与人接触,每天埋头沉浸在画画当中,不是喜欢,而是为了熬过漫长的时间。
一晃眼,他上了大学。
因为性格冷,又特立独行留着中长发,几乎没有人愿意跟他玩,他也并不在乎。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
他总感觉有一道目光,在暗中偷偷注视着自己。
起初他以为是因为校草名声来慕名围观。
直到一次在玻璃窗的反射里。
他看见了对方的倒影。
心脏蓦地一紧。
男生个子很高,五官轮廓硬朗分明,长得很帅,只是原本一头耀眼的金发被染成了黑色,连漂亮的绿色眼眸也变成了黑色,此刻躲在黑暗的角落中,小心翼翼窥探着他。
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谁。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不出来,总是躲着不让他发现。
不过,透过对方小心翼翼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发现了对方的小心思。
于是在拒绝又一个追求者时。
他说,“我喜欢阳光开朗的男生,身高最好一米九以上,会打直球,长得帅,最重要一点……他是金发。”
就差直说想见对方了。
但那句话后,那个人又一次消失在了他的世界中。
直到多年后在篮球场上,那个宛如脱胎换骨般,张扬肆意,开朗耀眼的秦斯远,像太阳般闯入他视线……
禾煦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温馨的房间里。
他捂住隐隐作痛的脑袋。
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记得,他的爱人是秦斯远。
“咕咕!咕咕!”
循着声音来到客厅,他一抬头,就看见一地白白胖胖毛茸茸的小兔子。
脑海里莫名闪过兔子跳舞的画面。
他摇了下头,扶着晕沉沉的脑袋,席地坐下,抬手抚摸着凑到身边来的小兔子,隐约记得是自己与秦斯远一块养的。
“真胖啊,你叫什么名字?”
他拍了拍小兔子肉嘟嘟的屁股,抱在怀里。
身后突然响起钥匙开门声。
禾煦回头看去。
秦斯远刚进屋,高大挺拔的身影逆光而来,一头金发蓬松耀眼,五官俊朗,嘴角微微上扬着。
“它叫胖胖,怎么坐地上了。”
秦斯远换了鞋,过来抱起他。
他被抱到沙发边坐下,顺势低头埋进对方肩窝,难受地蹭了两下道:“不知道,一觉醒来头好疼。”
“怎么会……”
秦斯远圈住他的手臂僵住,不动声色问,“哪种疼法?很疼吗。”
一边问,一边将手指搭在他太阳穴处,轻轻按揉着,试图缓解他的不适。
禾煦奇迹般竟然真的不疼了。
他摇摇头,“现在没事了,好多了,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对了,你去哪了?”
见禾煦真的没有身体不适,秦斯远心下松了口气,抱起他神神秘秘离开房子,“不能在家里告诉你。”
秦斯远抱他出来。
禾煦才发现他们的家,是一栋建造在深山树林中的小木屋。
记忆里,他们一直生活在这。
只有彼此,和一窝兔子相依为伴,无忧无虑,幸福且美满。
秦斯远关上房门,眉眼带笑,指给他看自己的战利品,一只特别肥美的野生兔子,随后俯在他耳边悄声道:“今晚我给阿煦做烤兔肉吃。”
禾煦:“……”
终于知道为什么要躲着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