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继续,新人拜完礼节再次被同辈的后生男女簇拥着送入新房。
平日里五大三粗的徐锦贵,难得细心的拥护新婚媳妇,全程伸手在其背后拦着挤上来的人群,生怕王氏被红盖头遮眼注意不到脚下,更没少在耳旁轻声提醒。
在人群旁的锦绣将一切都看进眼里,衷心祝福哥嫂喜结连理,此生共赴白头!
目送一群人蜂拥进新房闹喜,锦绣倒是不紧着凑这份热闹,更多的心绪在于突然回村的徐老头,以及不请自来的几房人。
宾客们已经陆续入座,欢声笑语不迭,年岁小的孩子小心翼翼的跟紧大人,吮着手指盯着桌上的丰盛菜肴,年岁大的孩子成群结伴的来到长辈们安排的位置。
锦绣缓步站在新房门外的廊下,听闻新房里不断传来的欢闹声,想来五哥五嫂揭盖头喝交杯酒的礼节也快结束。
不多会,便看见五哥被贺年北一群后生架着从新房出来,直往院子里的席位。
这边,贺年北不经意回头,察觉到徐锦绣好似在等他,悄然转身来到她身旁:“徐姑娘,有事?”
锦绣微微颌首,眼下皆是宾客,为免引来不必要诽议,她面不改色地背过身,趁人不备快速低语几句。
贺年北闻言,脸色骤然一变,抬眸间,看见从堂屋出来的徐老头和张婆子。
一对老夫妻明显互看不顺眼,又碍于满院宾客,不得不强颜欢笑。
“这事交给我!”贺年北仗义的拍了拍胸脯。
有贺年北这句允诺,徐锦绣稍稍安下心来,转身莞尔:“多谢。”
贺年北前脚刚离开,田草便找了上来:“小姑~”
锦绣揉了揉她的脑袋,想到了什么,目光视线很快找到小丫头席面那桌的田桂。
桂姐儿生来娇贵,养得粉雕玉琢的小丫头与同桌年岁相当的丫头相比,确实显得格格不入,在陌生且热闹的环境下又显拘束。
最让锦绣不愿意看见的一幕还是发生了,田花和田枝将桂姐儿夹坐在中间,毫不客气地撩起桂姐儿的衣袖,要取下其手腕银制的如意镯,要不然就是相中她头上绑小揪揪的发带。
桂姐儿面对两位堂姐的刁难索取根本应对不暇,急得眼眶都红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护着小揪揪好,还是护着被拉高的袖子好,惊慌失措地环顾寻找亲爹的身影。
锦绣眼底掠过一抹寒意,缓声道:“草儿,今个你四婶婶没能回来,你四妹妹难免不习惯咱乡下喜宴的场面,你好生陪着你四妹妹。”
“嗯。”田草重重点头:“小姑你放心,我这就去找四妹妹。”
现在的田草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在锦绣的教导下,本就机灵的小脑袋瓜学会了遇事不惊,随机应变的小本事
“好。”
这时,一群大姑娘喜笑晏晏地从新房退出来,纷纷到院子的席面入座。
与此同时,锦绣看见被请做喜婆婆的郑婶子也从房里出来,见状,缓步上前:“婶子~。”
腰上系着红带子的郑婶子,喜笑颜开的拉过锦绣,说:“六丫头,可是来看你的新嫂子,房里就你嫂子一人,快进去,婶子去给新娘子端来吃食。”
闻言,锦绣反拉住郑婶子的手,笑道:“婶子您别忙,正好现在刚入席,婶子不如也随大家一块,这点小事交给我。”
郑婶子略显犹豫,今日她是收了徐家给的大红封当的喜婆婆,给新娘送吃食是她最后一趟活计,虽然不是什么繁琐的活儿,总不好让徐家丫头帮她跑一趟。
锦绣坚持道:“瞧婶子这是与我们家生份了不是,我娘与婶子关系亲近才敢请婶子帮这趟忙,没得半点小事儿都得让您亲自沾手。婶子您就听我的,快快上座,我娘在主桌那等着与你吃酒呢。”
锦绣一通彩红屁哄得郑婶子心花怒放,脸上笑意愈浓,终是点头:“行,婶子这就去与你娘吃酒,倘若有事记得来喊婶子来,千万别跟婶子客气。”
“好。”
席面上,徐老头自觉来到男人的主桌。他并不知道分家之事,早就被宣扬得满村皆知,当下摆起了新院子男主人的架式,与被请上主桌的诸位管事等人敬酒欢笑。
席间,精明的老眼左右环视这套新院落,心里直骂老太婆败家,无端端的盖这么好的房子做甚!
听说卖山药分了一百多两银子,恐怕全用在新房和酒席上头。
看来,就不能让死老太婆手里掌半分钱。
全然不觉老四老五两个儿子与他生疏,只以为,因着上回他坦言要从老太婆手里拿走买卖,大家如今见面显得生份罢了。
更认为,这单买卖迟早落到他手里,老太婆顶个什么事,没得全被梁家骗没了理儿,还不如交到他手里,崔家的粮铺遍布各大州府,远比跟梁家合作更有前景。
徐老大和贺年刚本也想蹭主桌,奈何实在坐不下,最后悻悻然的坐到邻近的席面,恰好与贺年北和贺年东同席。
伤势渐好的贺年东今日也来吃席,大家知道他仍在养伤,席间都不让他吃酒。
就在刚刚,贺年东得知锦绣所托之事,暗戳戳瞥了眼刚入席就吃得满嘴流油的徐锦江和贺年刚二人,或许是知道越多两人的龌龊心思,当下瞧见他俩越看不上眼。
好在徐家已经分家,不然,大哥日后与这两货色扯上姻亲关系,指定哪天忍不住卸了他们的骨头而背上官司。
眼下时机差不多,他悄悄给身旁的贺年北递一个眼色,既然要把鱼儿灌醉,就不能让鱼儿吃饱,没得肚子里垫足了东西,倒是浪费口粮。
贺年北抬眼间,立马与多名族中交好的弟兄对上眼色,都是他提前打好招呼,一群后生纷纷从各自的席位端着酒碗起身。
有的径直来到他们这桌,热络地与贺年刚和徐锦江道喜灌酒,有的随贺年北一块去往主桌向徐老头敬酒。
菜没尝几口的徐老头,面对一群突如其来敬酒的后生,不觉脸上有光,以为村里后生都是有眼色的,伺机跑他跟前来露脸。
思及此,得意地微昂下巴,理了理身前对襟的衣领,好不神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