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实有些纠结,欺诈宝珠失效了,这个新马甲,肯定会被鲁大士识破。
虽然这个身形魁梧、一脸络腮胡子的少校军官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但上次在满菜馆自己公然放跑杀人犯,傻子都能知道不可能是老警。
虽然这个时代的老警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好饼,但是在公开场合也不可能有如此举动。
不过,韩老实也知道想多了没用,到这种地步的时候,莽过去就行了,然后再说然后的,韩老实对于自己的枪法还是很有信心的,柯尔特和平缔造者已经饥渴难耐。
然而对面的鲁大士却做出了一个两只掌心向外翻的手势。
这是绿林常见的一个手势,即“压着腕、闭着火”,代表有话好说,不要开枪。之所以是这个含义,就是因为掌心向外翻的状态下,最不利于拔枪。
见此,韩老实虽然有些意外,但同时也暂时压下了开枪的想法。
当然,韩老实也不至于把对方想象成胡子在军队的卧底。
事实上在这个时代懂得绺规黑话的人,海了去了。
不但剿匪的军、警懂,跑江湖的手艺人、买卖人也都懂,包括粉匠、皮匠、木匠、铁匠、油匠、扎彩匠、豆腐匠,还有车老板、游医、把头、货郎,以及烧锅酿酒的、打卦算命的、说书唱戏的、打把式卖艺的、锔锅锯碗锔大缸的。
他们平时需要走村串乡、穿州过府,遇到胡子简直是家常便饭,要是不懂绺规黑话,一天得被抢八回。
在旧时关东大地,懂黑话绺规乃是刚需。
而鲁大士之所以做出这个举动,其实就是把韩老实默认成胡匪了。不仅如此,他还两腿一夹马肚子,催马往韩老实这边走过来。
直到马头对着马头了,才开口说道:“这里不方便交谈,走,我请你喝奶茶去——放心,我带的兵都在区公所里待着呢……”
韩老实更懵了:喝奶茶?某蜜城还是某百道啊……
不过韩老实还是想要看看这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前面带路!”
鲁大士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威胁,还翻身下马,把马拴在院里靠近大门的一棵柳树上,自己在前面走着走,领道。
两人出了大门之后,走不到半里地就来到一处摆在空地上的茶铺。
果然有奶茶。
这一带与草原相邻,所以饮食风格比较杂糅,草原人喜欢喝一种茶砖加奶、盐熬制的奶茶,茶铺里就有卖。
而且还对这种草原奶茶进行了魔改,去掉了盐,而是添加方糖、干果、蜜饯,还有炒熟的糯米,味道其实挺好的。
虽然韩老实对于鲁大士请喝奶茶的行为比较费解,但仍然坐在那喝的有滋有味,只不过眼睛时不时的扫过四周,看看有无可疑的地方。
鲁大士苦笑道:“放心吧,我保证不会把你的事情泄露出去!”
韩老实盯着他看,意思是:什么事情啊?奶茶可以喝,但话不能乱说啊,我可是老实人!
鲁大士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奶茶,感觉有些淡,于是站起身拿过来一个碗,里面是羊油熬的辣椒末,往里面加了两小勺,拌了拌,这才满意。
还问韩老实要不要加。
韩老实严词拒绝:No!
鲁大士继续说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陆军第二十三师骑兵连长,鲁大士,还请教贵姓高名?”
“韩老实!”
鲁大士一口奶茶喷到了地上:你老实?你哪里老实了……
“韩老——先生,我现在对你坦白一件事,男子汉大丈夫,事情做了就得认……”
韩老实眼神不善的看着他,“你以前来过吉省龙湾县柳树沟屯?说说吧,当时勾搭的是哪个姨太太,我保证不劁了你!”
鲁大士被问得懵逼了,什么姨太太,我勾搭谁了呀?现在还是元阳之身呢好不好。
但嘴上却说的是:“你为啥要劁了我?”
韩老实呵呵冷笑,“为啥?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鲁大士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半天没反应过来,“我要坦白的事情,其实是打过你一次黑枪,结果你也看到了,对枪的时候我输了,脸也毁了,指不定以后娶媳妇都费劲……”
韩老实放下茶碗,右手的小手指动了动。
整了半天,上次在两家子镇遇到的神秘枪手就是这小子。要不是有系统傍身,第一枪就被揭开脑壳了,还谈什么输了赢了的。
上次被小孩哥打了一枪,因为没当场毙了惊蛰的事情,韩老实都被骂惨了,圣母白莲花,白白流失了多少读者?
你既然是一个大老爷们,那还说啥了。
枪来!
鲁大士就如同会读心术一样,“等下,等下再开枪,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完事再毙也不迟!”
“说!”
鲁大士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原以为只有短枪近战打不过你,没想到你的长枪也使得这么好。技不如人,我输得心服口服,外带佩服!所以,从那以后,我都没继续清剿那个女胡子的绺子——虽然我最近发现了她们的踪迹。”
“嗯?说说看,绺子在哪?”韩老实来了兴趣。
“从吉省那边过来,也进入了奉省辽源县这一带——哎,你不应该是对女胡子的绺子了如指掌吗?我看你当时拎着她跑得飞快……”
韩老实默默抽出了四十米长的大刀!
“我本次带兵清剿的并不是她们,而是马傻子绺子——对,就是怀德韩家背后控制的那个绺子。有可靠的情报,马傻子绺子要从辽源县出省界,到吉省龙湾县,好像是要找谁麻烦……”
韩老实默默放下了四十米长的大刀——剿灭马傻子的绺子,是不是会把脑浆子打出来?
至于脑浆子是谁的,那并不重要。
鲁大士叭叭叭叭的还在说呢,狗头一直是介于薛定谔的猫的状态。当然,这也可能是鲁大士故意为之,看似鲁莽,实则外粗内细。
“不对呀,你说你是陆军第二十三师的,却不在吉省呆着,最近咋一直在奉省晃悠?”韩老实提出了疑问。
“如果是别人问,我肯定只说是为了剿匪。既然是你问,那么实不相瞒,吉省吉长道镇守使、兼吉字军第一混成旅旅长裴尧田,已经下定决心要投奔奉省的张大帅了!”
韩老实一脸问号,这是我应该听的吗?都是鬼打架的事情。再说,这和你有啥关系?你又不是裴尧田的腿毛。
鲁大士解释道:“这代表人们都普遍看好奉天张大帅,也包括我在内。主要是这位爷起于草莽绿林,短时间即雄踞一省之地,气度、手腕都远胜吉省督军孟恩远,所以这关东三省早早晚晚全都得姓张。我借着剿匪的机会频繁进入奉省洮昌道,其实就是想找机会搭上洮辽镇守使吴俊升的线!”
“那你直接联系老张不就行了,何必脱裤子放屁?”
鲁大士无奈的怅然道:“谁不想直接联系上张大帅呢,问题是没资格啊,我只是一个骑兵连连长。虽然我也是生在富商之家……”
“有多富?”韩老实来了兴趣,不知道为啥,最近对钱特别敏感,这个鲁大士要是能拿出来一百万两黄金赔偿,也不是不能考虑饶他一条小命。
鲁大士被噎了一下,“呃——两个响的二踢脚,冒黄烟的老烟炮,麻雷子、大纸炮、小地转、扫腿雷、眨眼响、出手脆,小孩捂耳朵,大姑娘跺脚,一百头小脆鞭,五百头闷到底,十响一咕咚……”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韩老实感觉这个鲁大士与王剑壬,完全可以凑一对卧龙凤雏。
“我家是做鞭炮的,买卖覆盖三十五个县,不愁挣钱。所以我爹生怕守不住家业,于是让我从军。当然,我自个也确实喜欢舞刀弄枪。”说到这里,鲁大士笑容消失不见,而是叹了口气才继续道:
“但是商贾毕竟还是商贾,真正的大人物谁会正眼瞧一眼呢?想要往上走谈何容易。我连大帅府的门儿都不知道朝哪开,能抱上洮辽镇守使吴俊升的大腿,就烧高香了……”
韩老实暗中点头,不闯不知道,这大关东的水是真深,一般人把握不住啊。
要不是有系统傍身,这都得淹死多少回了。
尤其是近来被怀德韩家搞得略显局促,不过没关系,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对自己感叹:差点无了。
对别人描述:衣角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