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鹭栎抬起僵硬的腿往前迈去,看着寒气森森的冰块上映上了自己无神的眼眸,这才知晓面前这个苍白憔悴的人是他自己,他喘了一口气,又往嘴里塞了一颗丹药,轻飘飘道
“确实应当好好梳洗一次了,免得脏了族人们的眼”
福伯这才连声应下,招手喊来阴影中站立了许久的蓝桓过来搀扶人,如想象中一般,沈鹭栎神情冷静的迈步走出了灵堂,刚离开灵堂一会儿,紧接着就晕了过去
蓝桓顺理成章的将人打横抱起,直接面色焦急的跑向后院,福伯紧随其后
一通金针刺穴,外加药草沐浴下来,这人才渐渐恢复原有的肤色,在几名下人的搀扶下,沈鹭栎被擦拭干净换好新的里衣重新塞进锦被内,蓝桓这才喘了口气擦了擦额角滑下来的热汗叉腰坐在了一旁
他端起水杯猛灌了一口水,室内温度极高,放着五六个炭炉,有几个下人正在往里添炭,同样汗水直往下淌,蓝桓热的挽起袖子露出两条白皙的胳膊,而躺着的那位面上却一滴汗都没有,显然温度是适宜他的
正当歇息完毕,想要继续上前查看沈鹭栎样子时却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卜南吓了一跳
“啊,吓我一跳,你怎么跟鬼似的从哪儿冒出来的?”蓝桓面色惊恐,他后退一步差点摔在地上,幸好卜南一把拽住了他才没让人受伤
卜南幽幽道
“刚刚跳下来的”说完他指了指房梁,蓝桓跟着他的手指向上望去,呆愣了片刻才道
“你不嫌热?”
“嫌热”
“那你为何方才不下来?”
“现在下来了”
蓝桓:……
他无奈的甩开卜南的大手,看着这人顶着一张刀疤脸,面无表情的吐出硬邦邦的言语极度讨打的样子微微叹气,他转身为沈鹭栎掩了掩被角,又抽出他细白的腕子再度把脉
卜南与屋内的下人纷纷对视一眼,这些人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平日里对卜南多有了解,随即点了点头,快速退了出去,卜南见状眉眼和缓了下来,这才大步走到蓝桓身旁道
“你为沈公子沐浴的?到哪一步了?你做了什么?…”
“喂?这是殿下让你问的?”蓝桓被他烦的不得了,忍不住拿起桌子上的点心堵住他的嘴皱眉道
卜南取下口中的点心,奇异的沉默了几秒才硬邦邦道“我问的”
“那无可奉告”蓝桓取来了纸笔,沾了些许墨写下新的药方,闻言翻了一个大白眼,无语极了
卜南:……
“怎么?你为何如此委屈?”
蓝桓写完药方端详了许久,又修修改改后才拿着药方转身想要递给门外值守的下人,差人去熬药,一转身却发现卜南直愣愣的站在他身后的空地上,一张冷硬的大脸上哀怨的盯着他,莫名有一股凄凉萧瑟感
蓝桓搓了搓胳膊,有些难以置信道
卜南张了张口,却并未说些什么,只是转身动作迅速的离去,蓝桓看着他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有些发怔
“作何平白无故的发癫?”蓝桓嘟囔了一句,推开门出去送药方
卜南一路回了东宫,与站在书房里为楚辛研墨的乐罗对视一眼,卜南恭敬的点了点头,乐罗笑眯眯道
“沈公子如何?”
卜南看了一眼依旧俯首审阅奏折的楚辛,低头道“今晚晕倒了,蓝桓及时救治,现已无碍”
楚辛听了一耳朵,皱着眉头抬起头,斥责道“本宫不是要你时刻盯着点?人怎么还会晕倒?”
卜南立刻跪地“还请殿下责罚”
楚辛深呼一口气,摆摆手道“出去,别让本宫忍不住踹你”,卜南抬头看向乐罗,见对方同样笑着点头,这才行礼退出
“殿下莫担心,有蓝桓盯着,不会有事发生的”乐罗将研好的墨放置一旁,取来了茶水放到楚辛身边
“唉”楚辛叹气,不可避免的担忧其对方的身子骨能不能撑过这几天
“殿下既然如此担忧沈公子,倒不如去他见一面”乐罗看着楚辛难得发愁的俊脸忽然一笑,揶揄道
“如今本宫眼皮子底下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本宫的踪迹,还不能轻举妄动”楚辛皱眉
“说起来殿下前几年不是救了南疆那位圣女一命吗?对方如今仍旧欠你个人情未还,自古听闻南疆善毒善蛊亦善医,殿下倒不如差人去南疆一趟,请那人过来…”乐罗意有所指道
“你逾矩了”楚辛打断她的话,直起腰来喝了一口茶,眉眼淡淡道
“你如何觉得沈鹭栎的命值得我付出南疆圣女的一份人情?价不对等,不可妄言”
“奴婢的错”乐罗快速回应,已经笑眯眯的为楚辛斟茶
明亮的烛火下映照出楚辛那张俊美寡淡的面容,此时那一双金眸里满是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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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殡那日沈鹭栎硬是凭借着毅力起来了,他捧着老镇国公的灵位走在最前方,走几步喘一口气,但依旧坚持的走到了沈氏祖墓边界,主持着葬礼
国葬十分隆重,所有朝廷官员,达官显赫均是出现在了此处,官位由小到大,乃至最终帝王都出现在了现场,望着神情肃穆的人群,沈鹭栎面上无悲无喜,内心空荡荡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来
【叮,楚辛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6】
听到小助手的声音,沈鹭栎才抬起沉重的头颅望向人群中央,此时正紧挨着帝王的太子殿下,同他对视时,清晰的看出了那人眼中的担忧,顿时心间划过一丝暖意,情绪涌上,眼泪紧跟着淌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丧服,头缠白布,满眼血丝,迎着凛冽的寒风看着棺材下葬,直至立碑
“噗通”一声,沈鹭栎下跪在墓前,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一声比一声清脆,等到嗑完头后整个额头都变得血肉模糊一片,人也跟着意识不清了,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下一刻却往旁边倒去,直挺挺的落入了一直在留意他的模样,此时见他晕倒大步跃出抢先抱起他的楚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