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不止一次听吴斜他们说起过。
张家古楼之行,由霍家和解家出资,其中霍老太太更是筹备数年,攒下大批能人异士,进口各类仪器,大动干戈就为了这次张家古楼之行。
出发的时候,他们的车队就比去四姑娘山的多五倍不止,目测过百人。如此庞大的人群,当然不是都能进入古楼的,想来应该还有许多会需要等在外面。
他虽然是一个人来的,但可没有打算一个人瞎找。
他没有真正进去过太行山,只是在山脚处逗留过,上次那对猞猁母子就是被他放生在太行山里,那时他就大概请四季探查过这个地方。
太行山地势崎岖,植被茂密,和羊角山不一样,这里多年来鲜少有人踏足进入。但倘若是百人团队上山,还带着诸多东西,那必然会留下大片踩踏痕迹。
余景顺着山底走了半圈,才终于在某个方位发现大片凌乱脚印。
他跟着脚印一路前行,在路上还发现了多处血迹,有多有少,也不确定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走着走着,余景就莫名觉得思绪纷杂,嗡嗡嗡的声音响彻耳膜。他停下脚步,有些难耐得扶住树干,揉揉额角。
值得警惕的是,这并非只有他才有的感受。半空中的四季,和他肩膀上异常安静的小五,都有这样的感觉。
不管怎么样,既然找到了他们的踪迹,那他就必须往前走!
稳定一下状态,他伸手拍了拍小五的脑袋以示安慰,随即从背包里拿出登山杖,撑着继续向更深处进发。
也不知具体走了多久,半空中的四季打出尖锐的鸣叫声,余景闻言立马站定脚步,眉头紧锁。
‘老余,我看到之前那个黑衣的塌肩膀了!’
余景对塌肩膀这个人的印象很深刻,不仅是因为他身上有和小哥相似的纹身,以及他和吴斜他们所要追查的事看起来千丝万缕的联系,更因为他是杀了云彩的凶手!
“距离远吗?”
‘不远,但他似乎是在监视另外一群人。’
吴斜曾经让解雨臣帮忙查过塌肩膀身上纹身的来历,但最终是否有查出些什么,余景也不知道,只听说他必然是和小哥联系很深。
张家古楼是张家的地盘,如果他在监视所有进出张家古楼的人,那是不是代表,他是默认甚至希望他们进去的。
余景垂眸想了想,最终决定把塌肩膀放一边,先去和驻守的人碰碰面。
在四季指引下,余景走了一会,就看见一处相对比较平稳宽阔的地方,许多顶帐篷驻扎在这儿。露天天棚下,几道身影急匆匆进进出出,眼神若有似无得停留在正中央,一道稳重的背影身上。
余景转着方向,想看清那人,稍不注意就被盯梢的伙计发现围过来拦下。那群人中,站在中间领头的中年人对他上下打量一阵,神色有些警惕得说,“干嘛的,这里不是你可以靠近的地方!”
“你们是霍家的人,还是解家的人?”余景直接开口问。
话音刚落,就听那人身后,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他就是二爷请来的帮手,让他进来吧。”那人似乎是一路疾跑过来的,喘着粗气说完,带着余景往驻地中央走去。
“你是吴家二爷的伙计?”
“对啊。”他看起来有些年轻,应该和吴斜差不多大的样子,就连五官相貌,细看的话也有六分吴斜的影子。余景不太了解吴家内部人员的结构,只觉得他有可能是吴斜的堂哥堂弟表哥表弟什么的。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是那通电话吧?大概一个周前?”
余景点了点头,他问这个问题也不全是随便问问,而是在那通电话之后,他又感觉到一阵熟悉的牵引感。解连桓在西王母宫里的那段话,最近时刻在他脑海里浮现,也许,他们一直都在拉扯着他行动。
吴家二爷当时未必真的不在,只是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罢了。
一想到这儿,他脸色有些难看,谁都不希望自己被别人视为傀儡。
真正走进吴家二爷所在的天幕,余景才发现在角落的位置,还坐着一位熟悉的人。
那人看起来状态并不好,孤零零坐在角落处,杵着手杖低头闭眼表情平淡。身后站着两位一看就不是他自己人的伙计,宛如阶下囚的模样。
“来了。”
吴二爷身边的伙计从他旁边拿过一把椅子,放在他对面,余景被指引着坐在椅子上,和吴二爷面对面落座。
他余光撇向已经睁开眼看向他的裘德考,“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他比你们来的都早,我来的时候,正好撞到他要走了。想着留他等你来一起说说话,既然你来了,他等会儿也就可以走了。”
吴二爷说的他明显指得裘德考,说话的功夫,裘德考起身在余景右手落座。
尽管局势很被动,裘德考也没有太多害怕的情绪,他坐下后还有心情和余景打声招呼。
“又见面了。”
余景眉头微拧,并不想回应他。
“我是十天前来的,我有八个伙计进去了古楼。结果都被拦在了第三道大门前,全军覆没。不过我有一个伙计,撑着最后一口气从里面出来了,还带回来一样东西。”裘德考也不在乎余景对他的态度怎么样,直接开口说道。
“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外面有人拿着个长盒子进来,看大小,应该是装什么兵器的。
“就是这个。”裘德考接过盒子,将其打开,余景看清那东西的瞬间,忍不住猛然站起身来。
那是,小哥的刀!
张家古楼行动之前,吴斜他们给小哥准备的刀!
小哥本身就不爱带武器工具,浑身上下,最常用也最顺手的就只有这把刀了!
更别提它还是吴斜送给他的。
他会在什么情况下遗失这把刀呢?
余景甚至不敢继续想下去。
只能几个深呼吸间按捺住情绪,再次坐下后,看着身边依旧神色平淡的两个大人。
“然后呢?”
“然后就是吴家三爷带人来了。”裘德考继续说着,“我当时也把这把刀给他看了,之后他很着急得带着十几个人进羊角山那片湖里,似乎想探查些什么。”
“待了一天可能没有结果吧,他也就来了太行山。我和他做了个交易,我把我关于张家古楼的所有资料都给了他,他带着我一个伙计进张家古楼。”
裘德考说完,吴二爷旁边那位和吴斜有几分相似的人,也开口补充了句,“三爷从山上带下来一个人,叫王胖子。”
胖子得救了?!
这些天来绷紧的神经因为这个消息放松了些许,余景猛的感到有种脱力感让他双腿瘫软。
“那他现在怎么样?”
“在我们安排的帐篷里修养,除了失血过多还需要静养以外,没什么大事。”
余景吐出一口浊气,不断重复着,“那就好,那就好……”
吴二白也不催他回神,只侧头看着裘德考,语气不明地说,“你可以走了。”
裘德考平淡的模样因他这短短几个字而破碎,神色有些慌乱得开口,“可我还要……”
“你可以走了。”吴二白再次重复道。
裘德考不想走,但他看着吴二白认真的表情,以及自己身边已经跟了他好几天的人,叹了口气只能妥协。
只是临走之际,他也算得了点安慰。吴家二爷是不会掺和道上的事儿的,尽管让他走,也给他留下了句准话。
“如果你的人活着出来了,我们也不会阻拦他回去复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