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简直岂有此理!为父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何时曾对你有过半分欺瞒?你这般言辞,岂是对为父应有的态度?”言罢,颜宁海怒气冲冲,身形一晃,已从座椅上霍然站起。
“磊落?那你假借为我庆贺生辰之名,实则暗中筹划私定婚约之事,此等行径,又当如何解释?”颜汐月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颜宁海闻听此言,刚升腾起的怒火转瞬间便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气势瞬间萎靡,颓然坐回椅上,叹息道:“汐月啊,为父本欲等你归来,寻个契机,亲自向你言明此事。为父并非有意对你隐瞒,实是你祖母的性子,汐月你也是了解,若书信告知,被你祖母得知了此事,她定会极力反对这门亲事,为父也是无奈之举啊。”
颜汐月目光空洞,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声音颤抖地质问道:“那父亲便笃定,女儿会乖乖顺从,接受这门亲事?”
颜宁海闻言,眼神一凛,气势瞬间回升至巅峰:“你乃我颜宁海之女,自古男婚女嫁,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嫁与何人,自然是为父说了算。”
“倘若女儿坚决不允呢?”颜汐月一字一顿,字字沉重,仿佛每一字都承载着千斤重担。
“不允?哼,不允也得允,此事不容你置喙,更没有选择的余地。”颜宁海语气决绝,不容半点反驳。
“那女儿斗胆一言,若我说我心中已有所属,父亲又将如何决断?”颜汐月字字铿锵,语毕,整个厅堂仿佛都为之一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氛围。
此刻,立于一旁,正饶有兴致地旁观这场父女争执的徐宁,心中忽生不祥之感,暗道不妙。
他刚想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抽身而退,却不料背后猛地一撞。
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徐宁急忙回头,只见身后站着的竟是徐大彪这狗东西。
以往他都是形影不离跟在颜汐月身旁。
今早突然没见到这块狗皮膏药,徐宁还奇怪,这家伙跑哪去了,原来是到这来了。
“老徐啊,能否行个方便,让小弟我解决一下燃眉之急?这膀胱都快憋炸了。”徐宁故作急切之态,脸上挂着一抹略显尴尬的苦笑,企图以这蹩脚的借口逃离。
“徐兄弟怕不是想尿遁吧?”
徐大彪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眼神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仿佛在说:“哼,就你这点小伎俩,还想瞒过我徐大彪的法眼?”
他手臂轻轻一抖,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让徐宁感到过分,又足以将他稳稳地挡了回去。
这一推,不偏不倚,恰好让徐宁与颜汐月肩并肩地撞在了一起。
一时之间,现场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李如松之父李昌庆,颜汐月之父颜宁海,以及在一旁默默观察的李如松,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徐宁身上。
就这亲昵动作,都不用问颜汐月她心有所属的人是谁,答案便已然浮出水面。
“颜兄,看来今日两家联姻之事,需暂且搁置了。李某家中尚有琐事待处理,先行告辞。”
李昌庆朝着颜宁海拱了拱手,临走前还特意看了徐宁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李如松年轻气盛,性子直率,未发一言,只是简单地抱了抱拳,面色阴沉如水,眼中似有怒火在燃烧,狠狠地瞪了徐宁一眼,随后一甩衣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说说吧,你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颜宁海的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身体就好似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颓然瘫坐在椅子上,面容憔悴,眼神空洞。
“还能怎么一回事,父亲您心中早已有数,又何必再问?”颜汐月轻轻用胳膊肘碰了碰徐宁。
“住口!我要听他亲口说!”颜宁海手指颤抖地指向徐宁,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嘶哑,几乎是在歇斯底里地吼道。
徐宁心中五味杂陈,这莫名其妙又把自己卷了进去,而且越陷越深。
他偷瞄了一眼颜汐月,恰好迎上她投来的目光,两人目光就这么不经意间在空中交汇。
你看我,我看着你。
颜宁海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没被气得吐血,胸口剧烈起伏,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开来。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俩之间,难道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徐宁本能地想要摇头否认。
颜汐月却是用胳膊捅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而后直接就点头承认了:“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父亲若仍坚持让女儿嫁给李如松,大不了女儿将这残璧之身给他便是。然后再择一江河湖泊,跳河自尽。”
“你……你们……这是要活活气死我呀!”颜宁海怒不可遏,一口气没提上来,双眼一翻,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睛一翻,随后便失去了意识,昏厥过去。
堂堂当朝前宰相,竟被自己亲生女儿的一番言辞气得昏厥过去,此事迅速在城中传开。
犹如一阵狂风,卷起了无数流言蜚语的尘埃。
市井之间,谣言四起,各种离奇版本如同春日里疯长的野草,迅速蔓延。
有人言之凿凿,声称颜家小姐并非颜宁海亲生骨肉,而是颜夫人与门房私通所生的,秘密被揭露,才导致颜老大人被气晕了过去。
更有甚者,绘声绘色地描述颜小姐狐妖化身,将老父吓得魂飞魄散,昏倒在地。
这些还不是最夸张最离谱的,要是再夸张再离谱点,必不可免就得掺杂点颜色进去。
不过,这些流言蜚语并没有传多长时间,很快就被另外一个更为劲爆的消息给覆盖挤占了去。
李家家主李昌庆,竟在归家当晚,离奇暴毙在了家中。
据传死状极为凄惨,临死前甚至是用血,书下“长子害我”四个字。
这件事很快便惊动了官府。
李昌庆何许人也,江阴城首富,同时在官场上,李家也是颇有人脉。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脉都集中在京畿之地。
简单点说,那就是朝廷有人。
就这等人物,竟然离奇惨死家中,怎能不引起震动?
与之相比,颜宁海被气晕了过去那点事,也就显得微不足道,
于是,大街小巷风向为之一变。
街头巷尾,人们不再谈论颜家的家务事,转而聚焦于李昌庆的离奇死亡。
关于凶手,各种猜测纷至沓来,如同漫天飞舞的柳絮,难以捉摸。
也有人持不同意见,认为凶手是小儿子李如锦,写下“长子害我”纯属就是为了嫁祸给老大李如松,如此一来,只要官府将李如松给抓了,那么家产自然也就轮到李如锦来继承了。
还有人认为,李昌庆是被两个儿子联手谋害,如此一来,到时候只要彼此状告彼此,就能混淆视听。
版本有很多,也就不过多赘述。
主要还是讲讲颜宁海昏倒后,徐宁身上所发生的事。
颜宁海被亲生女儿一番言辞气得昏厥之后,颜府上下顿时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
直到徐宁袖子撸起,高呼“取银针来”,三下五除二,给颜宁海扎了几针过后。
没过多久,颜宁海悠悠转醒。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感激,也不是雷霆震怒。
而是大袖一挥,让人将徐宁给架出去,用板子狠狠打屁股!
颜汐月站出来阻止,结果就是被颜宁海下令,将她关起来,禁足一月,以示惩戒。
然后,徐宁就倒霉了。
整个颜府上下,他就只认得两个人。
一个是颜汐月,已经被禁足了。
另一个是徐大彪,徐宁望眼欲穿看着他,他却是连个屁都没敢放一个,更别提求情了。
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边一个,如同押解犯人般,将徐宁架到了颜家的祠堂。
分站两旁,将他一把摁在长条板凳上。
然后徐宁就被脱了裤子,如同过年杀的年猪一样,绑在板凳上,啪啪啪打屁股。
别看打得很是唬人,板子落在屁股上,啪啪作响。
声音一下比一下响亮。
实际上,这板子落在屁股上并不怎么疼。
起先徐宁还奇怪,难不成打他屁股的人没吃饭?
当看到徐大彪叼着个旱烟,一边走一边吧嗒吧嗒吞云吐雾。
徐宁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些个动刑的家丁,板子打得那叫一个唬人,落在屁股上却不怎么疼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