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提姆说的话是正确的。
对待亦安这样直白简单,不通弯弯绕绕的人,都不需要用上什么特别的手法,陷害一招就够了。
当皇后带着人怒气冲冲地进来时,亦安还搞不清状况。
“亦安,你为何变成这副模样?还是说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是太会伪装!”
“什么,殿下,我——”
皇后压根不想听他辩解,“你还想说什么,难道不是你推诺克入水吗?诺克现在发高热,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提姆见状,心中暗道不好,上前帮亦安解释,“殿下,您估计是误会了,不是少爷推诺克入水,明明是少爷救了他——”
皇后怒不可遏,想要挥开挡在亦安面前的提姆。
亦安怕提姆惹皇后迁怒,招来祸事,将提姆拉开。
“啪!”
结结实实地一巴掌落在了亦安脸上,皇后的指甲在亦安脸上刮出一道血痕。
这一幕让在场众人惊愕,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
要知道皇后从小就把亦安看作眼珠子一般,一根毫毛都舍不得动他,现在为了诺克,竟然动手打了亦安。
虽说皇后的本意不是想打亦安,而是想挥开提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皇后满溢在胸中的怒火降下来,稍稍冷静了一些。
“你,我不是……”皇后语塞。
偏生亦安像没事人一般,没有呼痛,没有委屈,直视着皇后,平静地解释道,“殿下,我没有推诺克入水,诺克侍从找到我,求我救人,我将诺克救了起来,这就是全部过程。”
“不管您信还是不信,这就是事实。”亦安的语气中透露着稍许疲惫。
“门缇说,你与诺克发生挣扎,不顾诺克不会水,将其推入水中。”
见亦安代他受过,提姆心疼坏了,帮着解释,“殿下,您不能听信他人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就往少爷身上泼脏水,少爷是个多心善的人,连路过的蚂蚁都不忍心踩,怎么可能做出这些事。”
闻言,皇后像是找到什么底气,将什么东西扔到提姆身上,“你推诺克入水时,诺克焦急之中拽下了你右手袖扣!这枚嵌金玫瑰样式的袖扣阖宫中不是你独有吗!”
提姆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正是亦安发现不见的袖口。
见状,亦安还有什么不懂,难怪侍从这么焦急地向他求救,原来只是为了暗中拽下他的袖扣,留下污蔑他的证据。
亦安已经不想再说话了,“殿下,我没做过的事情,再怎么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也不会承认。”
“亦安,我真后悔……”皇后后面几个字没有说出口。
亦安一脸平静,看着这个最先向他释放善意的人,“后悔什么,后悔留我在宫中,还是后悔把我当作小皇子。”
皇后脚步不停。
“殿下,您不是相信我做出这样的事,而是希望我做出这样的事,毕竟我跟小皇子实在不像。”
亦安的声音很轻,可皇后顿住了步伐,后又加快速度离开,像是被戳破什么真相的心虚。
等皇后走后,宫殿陷入了一种沉寂。
提姆既担忧又心疼地看着亦安,他走上前去,想要仔细看看亦安脸上的伤口,“少爷……”
谁知,他一拉,亦安像是失了力气一般靠在他身上。
“少爷?!”
“别吵,只是有些累了。”
提姆赶忙扶着亦安到一处坐着,然后掏出平时常备的伤药,小心翼翼地给亦安上药。
“少爷,疼吗?”
“不疼。”亦安说完,一抬眼就见提姆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一副“你越逞强,我越心疼”的样子。
见状,亦安立马改口,“不过被人冤枉,更疼。”
闻言,提姆哭声更大了,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亦安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提姆你有句话说错了。”
闻言,提姆这才止了哭声,问道,“什么?”
“其实我小时候最喜欢用树枝掏蚂蚁洞,你说我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这句话是错的。”
“都什么时候了,少爷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提姆脸上不停变换情绪,滑稽得很。
亦安却像是被逗笑,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生活,不就是,苦中作乐吗……”
提姆想要揉揉亦安头,却没这么做,而是拿起沙发上一个宽大的抱枕盖在亦安头上,将亦安的面容盖得严严实实。
他用故作轻松的语气道,“少爷,你这话好像个小老头儿。”
亦安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像小老头儿……”
也不知道笑了多久,又好似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亦安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窗外天色渐暗,屋中也没有点灯。
不知何时坐在亦安身旁的人已经换成了安西尔。
屋中很黑,亦安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借着屋外隐约的光线看清安西尔模糊的轮廓,却看不清表情。
他庆幸自己看不清安西尔的表情,安西尔也看不清自己脸上的神情。
“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看你还睡着就没叫醒你。”
他们谁也没提起今天发生的事。
不管是怎么做都是徒劳,有时候人只愿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安,你想出宫吗?任何地方,只要你想去,我都可以为你安排。”
亦安挪了下身子凑了过去,将头放在安西尔腿上,就像小时候他每次玩累后乖乖趴在安西尔腿上午睡。
“为什么?”
“因为想让你开心。”安西尔揉了揉亦安的头发。
亦安的发丝很软,就像他的心肠一般,即使再怎么伪装,对于善良的人来说,受到伤害也是痛苦的。
许久,亦安开口。
“我会认真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