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凌云此刻仍在宫里住着,她看着镜中那张二姐的面容,神色有些悲伤。墨子化成的黄芪在她身后道:“凌云小姐,少爷很担心您。”
“担心我突然改变主意,不遵守和他的约定了吗?”凤凌云收起眸中的悲伤,回头看向他。
“您的决心,少爷从不质疑。”墨子斟酌了一下又道:“他说,近日两位言先生已经来找过他多次了,希望得到您没有死亡的消息。乘风先生为此已经和言家几乎决裂。凤灼先生也和傅先生多次起了冲突,认为您迟迟不肯回来,是因为傅先生的缘故。”
“那傅先生怎么说?”凤凌云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丈夫和前男友们毫不放弃的寻找她。
“傅先生想和您谈谈。”墨子有点意外她明知故问:“从您进入游戏后,他就多次通过青龙观的交互口发过相关请求,但是您让我不要回复。”
“既然乘雪和乘风都找到无咎哥哥了,恐怕当初的布局在某一环已经破局。”凤凌云按了按太阳穴:“先见见我这位姨夫吧。”
帝后大婚后,琉璃一样的镇国公主终于出宫了,让人松了一口气。但她出宫后直奔青云观上香祈福的举动,以及大婚三日后,女帝一上朝就任命邓四知为御史大夫的举动却又让朝野都内心犯嘀咕。
镇国公主一向与贵侍君不睦,陛下又重用玄将军的政敌邓御史,朝上的情况眼见瞬息万变。故剑情深似乎变成了一场笑话。
玄嘉禾听到山下传上来的消息并不焦虑,只是每天真的安静上香抄经。
青砚有些坐不住,在镇国公主上山后的第三天,对仍在屋里抄《道德经》的玄嘉禾道:“君上,如今这样的情势,抄经又有什么用,属下派人去找大将军吧?总要有个筹谋。”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了解陛下。这时候去找平川,倒也是她想要的结果,只不过却是我兄弟的死路。”玄嘉禾放下笔:“我们兄弟死了,她才能高枕无忧。”
“大公子……”
“自古帝王薄情,陛下没有马上杀了我们兄弟已经是留情了。先前我恃宠而骄,重罚容悦,而后平川出手,替陛下除了心腹大患,软禁在府里,我借此出宫,都是向陛下表达诚意。你岂可如此糊涂?”
“可您对陛下一片真心……”青砚有些不服。
“我娶她那一刻,就做好了准备。哪怕她不是陛下,只是凤氏女,又岂有一生与我白头的可能?”玄嘉禾望向窗外:“我只是想陪在她身边,如果没有她,那时候的我已经死了。真心这种东西,对陛下来说,是最不要紧的。”
“难道公子您的真心便就这样错付了吗?”青砚有些痛心。
“陛下心里有我,都怪我身份太敏感,她虽然不是深爱我,但终究对我有感情。她这是在保护我。”玄嘉禾说的坚定:“她假意冷落我,就能让那些揪着我不放的人放松警惕。麟非时眼下瞧着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也未尝不是转移视线的靶子。”
青砚觉得自家英明神武,做什么都料敌于先的大公子不知怎么了,遇到陛下的事仿佛就被强行降智了。
可他也不敢反驳大公子,毕竟让他有这个念想,总比完全绝望的好。
青砚不知道的是,抱着同样想法的还有于濯枝。
自大婚后,麟非时成为了真正的君后,玄嘉禾出宫,他与凤衔珠眼见已经是二圣,除了不能临朝,他获得了神龙王朝皇后应有的所有权力甚至更多。
但于濯枝对此忧心忡忡。一方面是因为凤衔珠离经叛道的新继承法,另一方面还有那离宫脱离掌握的玄氏兄弟。
凤衔珠去上早朝,麟非时则在着手制定宫规,于濯枝被叫来给他参谋。
这么过了两日,于濯枝实在坐不住了:“公子,玄氏兄弟鱼如大海,始终是隐患。您怎知妖……那人是厌弃他们兄弟,而并非以此来保护这位元君,把您做靶子?”
“让自己所爱之人的亲弟弟做自己刀,杀死不放心的功臣?让自己所爱之人远离身边去道观清修?将唯一可以与自己并肩的位置给一个做靶子的工具人?”麟非时笑出声:“于先生,你熟读经史,历代君王有谁如此?”
“这……”于濯枝突然卡壳:“可她对玄嘉禾的情感可不像装出来的。”
“当然不假。”麟非时看了他一眼:“怎么?忘记你自己说过的,她会是个好的合作伙伴,言出必行,信守承诺,能力卓着。可以和她合作,但是不要相信她的任何关于感情上的承诺。这方面她是最坏的人选,因为她根本不懂人的感情,满口谎言,是个情感骗子。”
麟非时一字不落地重复,记性好的让于濯枝张口结舌。
“她的爱很容易,她爱玄嘉禾就像爱她的战马,爱她的小白。相伴时当然是极近宠爱但目的是让战马甘冒矢石,让小白成为储备粮。难道玄嘉禾就更幸运?”麟非时冷笑道:“你我不也被她骗了。”
麟非时站起身,走到窗口,望着勤政殿的方向:“她起兵,称帝,却不生孩子,也无意过继自己姐姐的孩子成为储君。她说着要把帝位让给重臣之女,却开始屠戮功臣,驱逐元君。她到底想要什么?有求者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求者。”
“可若没有子嗣傍身,公子日后……”于濯枝担忧不已。
“我本是想做他的贤德君后的。”麟非时按了按太阳穴:“她既然不愿意,我也无意猜测她的计划。她没有子嗣,若是死了,你说谁会受禅让之位?”
于濯枝先是一喜,而后又皱眉道:“陛下在军中朝中,威望极高。更何况,这次玄平川为她杀了虞大人,只是禁闭而已。我们并无兵权,想要成大事极为困难。”
“当我们和敌人拥有相同的目标时,一切都会很容易。”麟非时伸手,摘下了窗边梅瓶中插的折枝白梅上的一朵,在指尖碾碎:“既然他们都想要陛下,却都无法占有她,那我们就能成为最可靠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