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皮革封面,马上就知道那是什么。
“日记吗?”
“是日记。不过与其说是日记,比较像是怨言的辞典。”
但这恐怕不是千金小姐赛丽亚的日记。
从咒骂、痛骂他人的字里行间中,可以看出内容,就能知道这本日记的主人是谁。
“这应该是这个家的当家日记吧。”
日记的主人恐怕是当家……赛丽亚的父亲。
兰斯洛特心想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重要情报,开始阅读日记。他老老实实地全部看完后,说道:
“真是浪费时间!”
“是吗?”
兰斯洛特不悦地合上日记,丢给阿格尼。
阿格尼接下他丢过来的日记,也随手翻了翻。
虽然一开始是日记的形式,但越到后面,就只剩下怨恨的字句。
原来如此,难怪兰斯洛特会生气地说“浪费时间”。
即使如此,他还是看到最后,真是个老实的人。阿格尼莫名地感到佩服。
“他到底有多恨那个人?”
阿格尼判断继续看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于是合上日记,轻轻放在桌上。
“啊,那本日记的前几页有写到。简单来说,就是他和?艾欧尼亚王家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有远亲关系,所以应该要援助我们这些穷苦人家之类的。真是莫名其妙,就是因为这样,这个家族才会家道中落。”
“也就是说,这本日记充满了对?艾欧尼亚王家的怨恨吗?”
“是啊,好像是。”
看来赛丽亚的爸爸对?艾欧尼亚王家怀有莫名其妙的怨恨。而且从日记记载的狂乱程度看来,程度相当严重。
阿格尼的脑中浮现了赛丽亚说过的话。
她被压制住时仍然不停挣扎,发狂似地喊着“我要杀了你”……还说了“让?艾欧尼亚王家遭逢不幸吧”。
“那位千金小姐也这么想吗?从她神智清醒时的样子看来,实在不像。”
“谁知道呢,我可不懂女人心。人类这种生物,有好几副面孔,女人更是如此。你怎么知道她神智清醒时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
听了兰斯洛特的话,阿格尼心想。
赛丽亚的杀意,那或许是……赛丽亚父亲的遗志。
“那么,这又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反而觉得你应该知道才对。”
“我也不知道。”
接着两人看向刻有纹章的胸针。
做工并不特别精美,材质看起来也是随处可见的合金。虽说已经家道中落,但以贵族的持有物来说,似乎不太相衬。
“……不过,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
说完,兰斯洛特捡起胸针。
“这个我先收着。可以吧?”
“可以啊。”
阿格尼对这个胸针是什么东西毫无头绪,也没有异议。
关于胸针,两人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兰斯洛特心想,今后或许得在索尔堤纳用到这个胸针,不禁有些厌烦。
最后。
“这个金币是金币吗?”
“怎么看都是吧。怎么?你终于连脑袋都坏了吗?”
箱子里有几枚金币,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看起来是普通的金币。
“这个箱子应该是赛丽亚的父亲的持有物,而这些金币是隐藏财产。”
“私房钱吗?原来贵族也会做这种事啊。”
阿格尼这么说,同时看向兰斯洛特。
“……喂,怪物。别把落魄的小贵族和?潘德拉贡家混为一谈。”
兰斯洛特厌烦地看着阿格尼,同时数着箱子里的金币。阿格尼也同时数着金币。
“四枚吗?真的是没落贵族会有的谨慎金额呢。”
“金币四枚吗?足够当资金了,感谢。”
金钱观不同的两人几乎同时这么说,然后互看对方。
但是,他们都知道不管对彼此说什么都是白费唇舌,于是又将视线转回箱子里的金币。
“那么,我要拿走喽。”
阿格尼从箱子里拿了两枚金币。兰斯洛特一瞬间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但立刻理解了阿格尼的意思,也拿了两枚金币。
彼此的财产在某种程度上由彼此管理。既然不知道要合作到什么时候,这么做才是明智之举。
阿格尼干脆地这么分配,兰斯洛特觉得既新鲜又喜欢。
虽然金额很谨慎。
“好了,这样就暂时有旅费了。虽然落得必须做些和当初目的不同的事,对吧,瘟神?”
兰斯洛特伸着懒腰这么说。
没想到明明是来讨伐盗贼,却落得必须对付魔虫寄生者的下场。
这也是阿格尼带来的霉运吧。兰斯洛特这么擅自认定,回头看向阿格尼。
“……慢着,你在做什么?”
阿格尼的行动让兰斯洛特表情僵硬。
“我在找值钱的东西。”
然后他回答的语气十分干脆,让兰斯洛特抱头苦恼。
“……这样实在不太好吧。”
“原本的目的就是这个吧。”
“在经过刚才的对话后还这么说!?……不,我什么都不想说了,你就是这种人吧,嗯。我当然知道,这样非常合理。”
兰斯洛特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他差不多也已经知道阿格尼是个不懂得人情世故的男人,不管说什么都没用吧。
而且实际上死者不会用到钱,而且旅行时钱再多也不嫌多,这样非常合理。虽然完全没有考虑到人情世故。
“还有衣服,又破了一个洞。”
然后他也差不多知道阿格尼经常需要换衣服了。
“……我要休息一下,头开始痛了。你要找房子还是换衣服,随便你。”
“好,就这么办。”
两人暂时在屋内分头行动,各自休息或做自己的事。
阿格尼和兰斯洛特同时这么想。
看来和这个男人相处,适度分开行动似乎比较好。
休息、换衣服、找房子之后,两人来到屋外。
“真是的……这样要到下一个驿站时都晚上了吧。”
“没办法,挖坟也是相当费力的劳动。”
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之所以花了这么多时间,是因为两人埋葬了遗体。总觉得就这样丢着遗体不管,实在令人过意不去。
阿格尼似乎也有同感,他在树根处挖了个洞,把两人的尸体埋了进去。
阿格尼茫然地看着兰斯洛特献花,突然喃喃自语。
“平常我不会做这种事的。”
“……你平常到底都在做什么?你有那么多机会埋葬别人吗?”
兰斯洛特这么问,像是觉得听到了什么讨厌的事。阿格尼稍微思考了一下,这么回答:
“因为战场上会死很多人,没办法埋葬。我辗转去过好几个战场,但从来没有机会好好吊唁死者。”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身边的人死得那么频繁,甚至让你有办法称之为平常呢。”
“……这么说或许也没错。”
“这笑话很难笑。你可别杀了我啊,你这个瘟神。”
兰斯洛特拍掉身上的土,迈开步伐,阿格尼也跟了上去。
他祈祷着今天之内能够抵达旅店。
两人抵达旅店时,已经是深夜了。
虽然疲惫不堪,但两人在休息前先聚在一起讨论明天的行程。
“后天就会抵达索尔堤纳了啊,好漫长啊。”
“是啊。兰斯洛特,抵达之后,就要去找你的兄弟了吧。”
“嗯,是这样没错。阿格尼,你可以分头行动。我不觉得这件事会很愉快,如果发现魔虫的事,我会告诉你。”
兰斯洛特预定在索尔堤纳与他的哥哥,?潘德拉贡家的老三见面。前提是对方还在那里,不过应该没问题吧。
索尔堤纳是个表面繁华,背地里却潜藏着黑暗的城镇。阿格尼想到几个贵族子弟会去玩乐的地点,他猜想兰斯洛特的哥哥应该就是在索尔堤纳玩到忘我的吧。
“这样啊,那我去买药。”
“药……你是说那个吧?人类不该用的那类。”
“嗯,对啊。止痛药和安眠药不够了,安眠药已经用完了。还有,兴奋剂也所剩不多了。我想尽快补货。”
兰斯洛特皱起眉头,但对阿格尼来说,药是战斗时不可或缺的东西。
兰斯洛特也明白这点,所以没有再多说什么。说到底,就算阿格尼因为药而变得怪怪的,只要不会危害到自己,他就没什么好抱怨的。
“不过,这些全都是抵达索尔堤纳之后的事了。在那之前,希望别再被卷进麻烦事里了。”
“是啊。”
“我是在对你说哦,你这个瘟神。”
兰斯洛特咒骂着结束话题,把阿格尼赶出房间。
为了明天,最好早点睡。毕竟现在已经过了半夜。
……明天别早起,稍微晚点起床或许比较好。这么一来,就不会和阿格尼的早餐时间重叠了吧。
兰斯洛特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上床就寝。
只不过,这时的阿格尼也几乎在想同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