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目送着古家众人消失在夜幕中,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跌坐在地。师兄弟两人惊慌失措,慌忙从光罩中冲出来,一左一右扶住老道。
“徒儿,咳…咳…我们回家!”老道满脸欣慰地看着身旁这一双徒弟,艰难地止住咳嗽,挥手撕裂身前的空气,带着他俩踏入其中。
一个跨步间,三人再次出现时,已然来到苍珥峰的小院。正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师父,缓缓走进厢房,正潜脑袋低垂,几乎要碰到胸前,一步一步跟在他们身后。
“师父,我爹是谁?他们是被今天那两个恶人害死的吗?我娘呢?”正潜依旧低着头,声音沉闷,带着深深的疑惑与痛楚。
老道坐在床边,对着还站在门口的正潜招了招手,将他唤到身边,轻声说道:“你爹确是古家之人,今日那两个老东西就是害你爹的元凶。咳…徒儿,人不能活在仇恨里,仇恨可以是你的动力但不能是你的全部,记住师父这句话!”
正潜趴在老道的腿上,默默地点了点头。
“师父这次闭关并没有成功,时也命也!逆转玄功强行化神,不过化神境也不过如此!呵呵…咳咳…”说着话间老道不断咳嗽起来。
正阳坐在床边靠着师父,越听越感觉不对劲,连忙转头看去,只见老道眼角、鼻子、嘴巴都流淌着乌黑的血,气息奄奄,却还是强挤出一丝微笑。
正阳慌忙让师父靠在自己肩上,调动着体内残存的元气,一股脑灌入老道体内,然而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激起一丝波澜。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祈求着:“师父!你快运气疗伤…师父你快疗伤啊!”
正潜也慌了神,手忙脚乱地不断擦拭着师父脸上的血污,懂事以来从未曾哭泣的他,此时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师父……对不起师父,我不该偷偷跟着师兄去山里,呜呜……就不会碰到坏人,师父就不会受伤了呜呜……师父,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老道微微抬起手,想要摸摸两个徒儿的脸,却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了下去,“正潜,不要自责,这都是为师的因果。记住别被仇恨左右,你也一样正阳,以后你们要照顾好彼此,知道吗!”
老道艰难地抬起手放在正阳身上,强撑着把大拇指上的扳指交给正阳,气喘吁吁地嘱咐道:“收好为师手上这枚扳指,在你踏入后……后天境界后才能打开,凭扳指去……去寻灵宝掌教玉罄真人,他可护你们周全,只要不涉及门派兴衰你们可以把……玉罄师伯当作为师!”
“为师……咳咳……为师大限将至,你们……你们把这东……东华观连同为师……一把火烧了,速速离开,古家之人一旦察觉到肯定会……”话还没说完,正阳就感觉师父的手从指间滑落,重重磕在床边!
夜色如墨,屋内弥漫着令人心碎的悲伤与无尽的绝望气息。师父的身躯静静地躺在床上,已然没了生机。正阳紧紧握着师父冰冷的手,仿佛想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师父,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为您报仇!”
不多时,熊熊大火在东华观中燃起,两人在火光中跪倒在地重重磕了四个响头。
“师父,我们走了。”正阳拉着正潜喃喃自语。
大火烧了整整一晚,直到第二天中午,乌鸦才敢在这片焦黑的上空叽喳地盘旋。曾经的东华观,如今已成了一片废墟,断壁残垣间冒着缕缕青烟,唯有那双石狮依然孤独地守护着道观。
突然,在废墟中觅食的乌鸦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四散而逃,惊起一阵烟灰。从高空中缓缓落下一艘碧绿小舟,稳稳地落在苍珥峰这片废墟前面。从船上走下数十人,个个神色肃穆。为首的有四人,中间是两个中年男子,而两侧的正是古绥扬、古屹扬两兄弟。
看着眼前满是废墟的道观,古屹扬气得咬牙切齿,眼睛瞪得浑圆,狠狠道:“果然如四爷爷所料,那老道已是强弩之末。可恨呐,两位祖父都被玉珏老儿重伤,正阳小儿,啊!”古屹扬越想越气,怒火中烧,抬手就是一掌轰出,强大的力量瞬间把残存的石狮拍成了几块碎石,碎石飞溅,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嘿嘿,他们两个黄口小儿还能翻起什么波浪。绥扬你们二人连一个刚踏入先天三层的小儿都拿不下,啧啧啧!”站在中间的一个中年男子说道。此人声音尖利,犹如夜枭,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狡黠与阴狠。他围着废墟来回踱步,鼻子不停地嗅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居中魁梧男子面色一沉,抬手拦下身后两个子侄辈,毫不留情地训斥道:“兴家谨言,你四十多岁了才先天四层,有何颜面嘲讽绥扬屹扬?自己不思进取,反倒在此说三道四!”
随后更是不给三人起矛盾的机会安排道:“我们从黎都方向而来,玉佩并没有任何反应,料定两人必往东行山脉深处去了。依我推测,他们应是寻你师门寻求庇护去了。绥扬屹扬,你二人一路居中,兴家与我分别与你二人相隔五十里,往灵宝派方向追。一旦发现他们二人,以烟火传讯!”
众人听到安排后,不再多言。古绥扬两人狠狠地瞪了眼那个刻薄男子,便身形一闪,朝着灵宝派的方向疾追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山林间,只留下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哥,这一切都是老四老十二他们惹出来的,现在倒让你来收拾这烂摊子。你如今正是先天五层瓶颈,难道就因为他们是家主一脉,我等偏支就要事事迁就他们?”古兴殊越说越激动,脸色涨得通红,一双小眼睛仿佛就要喷出火来,“谁不知道他们当年妒忌古尧天资,欺负他没有靠山,不然再过几十年谁是主脉谁是支脉……”
“兴家!”古兴国眉头紧皱,怒喝一声,“这胡话以后别再让我听到第二次,万一被有心之人听到,你要我兄弟二人如何立足?”
古兴国身材魁梧,语气严厉,如今兄弟二人依附在古凌霖一脉。古凌霖回到家族后只留下一纸书信,便闭关疗伤去了。正因如此,兄弟二人才不得不来到这荒郊野岭,处理这些棘手的事情。
古兴家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