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霞直接点头。
“我明白您的意思。”
“我可以答应您把这里不干净的事都停止，而且永不再用。”
叶辰只是淡然一笑。
“我已经交代了身份，现在该你了。”
这次的江晚霞没有片刻犹豫，当即点头。
“我江晚霞，籍贯地在镇北城三川村，我父亲其实一月前就已经毒发身亡，我一个人镇不住这么多手下。”
听到这里，叶辰瞬间明悟。
难怪她会接受自己的提议。
原来是内部的权力架构出现了危机。
而她父亲的死，很可能和那几个保镖有间接的关系，他们迫切地想要在江晚霞的身上证明自己的忠诚。
叶辰微微点头，对方的情况已经摸得差不多了。
除非是她有很重的城府，能一直无瑕疵地陪自己演戏到现在……
“你多大？”
江晚霞愣了一下，这才说道。
“天元五十七年生，二九年华。”
听到这个年龄，叶辰心头唯一的担忧也就去除了。
十八岁的年龄，就算有城府和伪装，也不可能做到这么完美。
更不可能在交代家底这件事上动太多的脑筋。
加上许多事是他根据其他人反应推断出来的，整体而言可信度很高。
见叶辰沉吟，江晚霞心中暗暗震惊。
她感觉自己还活在梦里。
因为叶辰这个名字对如今的北境来说太过于震撼！
哪怕他的父亲是武王，也难以掩盖他的光辉。
亲率一万士兵，强冲十万北狄重兵，阵斩乌涂可汗，在三十万大军的注视之下凯旋！
这堪称梦幻的一程，早已在这段时间里传遍了整个北境。
恰巧此时天色日益冰寒，人们也有很多空闲时间围聚在火炉边上闲谈，叶辰的这一战早已被传得各处皆知晓。
连她都听了不下五个不同的版本，但仍旧对这次出击很感兴趣。
想到这不同版本的应敌策略，江晚霞不免好奇道。
“您怎么做到的？我是说，一万人怎么击溃十万北狄大军的？”
看见江晚霞眼里掩藏不住的好奇和敬意，叶辰微微一笑。
“北狄的人只是有轻骑兵袭扰，皇朝士兵大多是步兵，所以难应对，但我是皇上安排来的，随军的一万士兵皆是精锐，皆配备战马，所以北狄不敌。”
这个说法让江晚霞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不少。
在各个不同的传言当中，唯独不包括这么朴实无华的版本。
就因为是皇朝的精锐，就因为配置了战马，所以能打过北狄了？
仔细想了想，江晚霞直接摇头。
“我不信。”
“好歹正面对手也有十万人。”
叶辰无所谓的微微一笑。
“北狄真正有能力正面决战的是军装骑兵，总数也就在一万多点。”
“其它轻骑兵都不算数。”
江晚霞忽的双手撑在桌子上。
“你告诉我怎么答应的，我，我可以答应和你做那些事！”
叶辰忽地挑眉。
这条件提出来的有些火爆啊！
不过很可惜，他现在没有这些想法。
何况对阵之法哪里是能随便说的，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一旦使用大军的方法被敌人摸透，针对性的布局，那可就是无比巨大的麻烦。
比如说，叶辰习惯与将士一起，待在最危险的地方，确保军心不乱。
若是北狄知晓，并且针对性的做了安排，叶辰的处境就危险了。
所以，迎战北狄的事的少说。
“真就这些，没别的了。”
江晚霞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叶辰，一字一字道。
“我，不，信！”
叶辰忽地深吸了一口气。
“你信不信都无妨，你现在还有多少条商路可用？你得让我看到你的价值，我才能帮你想办法稳固局势。”
“黑市的局势稳定下来对我而言更有利。”
江晚霞见叶辰如此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心中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她没有父亲那样的威信呢？
“山路有三条没了，还有五条可用，不过我也得重新拜访其他几位城首，一切得再看。”
叶辰微微挑眉。
拜访城首？
黑市的人和北狄经商贸易，有北境的城首参与其中，很显然，这并非意外。
而是利益使然。
北狄所缺乏的粮、盐等物，在天元皇朝内属于皇朝管制的物品，它属于皇朝经营。
毕竟是日常生活所需，其出售的价格并不会太高。
而正是这份便利，让皇朝边城和附近的蛮夷通商有了极高的利益。
相比较而言，北狄那边的各种珍奇物件反倒是不值钱了。
北狄人还未彻底解决温饱，没多少人有时间搞这些艺术类的东西。
一来一回之间，就是巨大的差价，背后就是海量不可估算的利益。
而这些足以让人心动。
想到这里，叶辰这才明白，为什么皇兄会特地提醒他，这件事要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而不能交给其他人。
垂手可得的利益，没有坚定的信念根本抵挡不住。
眼下江晚霞还有五条山路，需要他稍微处理一二，就可以恢复使用。
这价值，足够了。
叶辰抬头看向江晚霞。
“凭你现在的年龄不足以服众，你急需一个靠山暂时稳固局势，而后靠着与我合作带来的收益，让手下人臣服于你。”
“一个和朝堂有关，且能装作不知你们往事的我，应该够资格。”
江晚霞听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
剩下的话不用她再问，也能猜到一二了。
毕竟手底下那些人也给她指过这样一条路，寻找靠山嫁过去。
说白了就是联姻。
想到这里，江晚霞站起身来。
“在这里？”
叶辰淡然笑道。
“你的诚意我很满意，全当做那些事已经做过了就好。”
说完，叶辰从屋子角落取出一本不知名的书，随意翻阅起来。
江晚霞沉默了片刻。
“真不需要我做什么，只是在这里等着就好？”
叶辰微微点头。
诚然，联姻能让合作方背叛的几率下降，但那是对寻常人来说的。
他可是武王之子，身份尊贵。
岂是镇北城一个小小的黑市之人能比拟？
没有实际的接触，将来若是江晚霞想要靠着他的身份惹事，他完全可以撤下所有资源，拍拍屁股走人。
这样的亏，他在林月如身上吃过一次了。
他不想再踩一次自己踩过的坑。
江晚霞拖着腮，借着烛火的微光，仔细地打量着认真看书的叶辰。
“这书很好看？”
叶辰直接摇头。
“不好看，但我没其他事可做。”
如此直白的回答，让江晚霞噗的一声笑了。
“您可真是个怪人，多少人想和我结婚，和黑市联姻，您反倒避我如蛇蝎。”
第五十六章：我会很乖地
见江晚霞如此询问，叶辰只是回以平静的笑容。
“你并非蛇蝎，你说的那种蛇蝎我见过。”
听到这里，江晚霞不禁莞尔。
“世子殿下的事我听说过一些，不知你说的那人可是林月如？”
叶辰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随手将书扣在桌上。
“嗯。”
江晚霞忽地点头。
“她现在就在我黑市里面，是几个黑商路过平谷荒城的时候，随口几句话就骗过来的。听说被北狄人玷污了，半痴半疯。”
“看她张口闭口就是世子殿下，就权且买下，好生矿带着。”
“现在看来，我是可以找她讨要这段时间的报酬了。”
叶辰并不在乎的点头。
“随便你处置。”
瞧见叶辰如此，江晚霞疑惑地看了一眼叶辰。
“世子殿下有一句话我不知该不该问。”
“你似乎对她有些太好了。”
“能否告知其中内情？”
叶辰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重新拿起了书。
“的确不该问。”
江晚霞连忙点头。
“是。”
……
看着书的叶辰，心中却是难以彻底平复下来。
他并非在怀念林月如，他只是在怀念那个，隆冬腊月，冰天雪地里，曾与他嬉闹玩雪的那个林月如罢了。
曾经的她天真烂漫，写满了单纯，也从未贬低过玩得灰头土脸的叶辰。
哪怕她并不知叶辰的真实身份。
可后来啊，哪怕是武王世子，哪怕是给她谋求了许多的好处，也仍旧不能回到曾经。
不能再回到当初那个，两人堆起难看的雪人，也能乐呵大半天的时光里。
“人，终究是会变的。”
叶辰在心底一声叹息。
他给了林月如太多的机会，一次又一次的给过机会。
哪怕他追求的只是记忆里那个，一起堆雪的简单的场景。
但最终换来的，却仍旧是那般不堪的处境。
林月如不止一次想要甩掉他这个“废物”，寻求遵从她想法的“真爱”。
随着叶辰摇了摇头，那些记忆也终于远去。
剩下的也只是一声徒劳的叹息。
“人一旦变了，就再回不去了。”
叶辰将脑中的杂念全部清除。
林月如这个人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没了他的庇护，林月如会成为什么样，也不再和他有关系。
毕竟曾经爱过，心底的涟漪终究还是起了些许波澜，叶辰只能再分析当下的局势，压下这最后一丝的回忆。
“眼下江晚霞这边应该没有大问题了，能够顺利和北狄沟通，达成贸易方面的共识。”
“差的就是各个城池结余的物资，以及……如何让北狄情愿用战马交换他手中的物资。”
交换北狄的战马是一个长期的规划，光凭一两年时间，不足以对北狄持有的战马造成太大的影响。
而且，想让北狄依赖这条商路，就得拿出点“诚意”。
“看来得亲自走一趟了。”
叶辰心中有了想法，北狄的情况如何，还得亲自看过才知。
而跟随商队出发前往考察，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亦或者，江晚霞这里就有现成的答案。
叶辰当即看向江晚霞。
“我需要知道北狄缺什么，能拿出什么价码。”
江晚霞也随之点头。
“稍后我会安排人将东西送过来。”
“最值钱的应该是铁器，其次是茶、盐、香料。北狄那边基本不买人，倒是有不少奴隶可买。”
叶辰在脑子里一番梳理。
这些东西别人不好搞，但他是武王世子，还有陛下默许的特权，搞来这些东西不难。
“那我先出一千斤茶、盐，五百斤香料，能安排么？”
江晚霞微微一惊。
“这么多？”
叶辰不禁挑眉。
“多？”
仔细思考了一下，叶辰瞬间恍然。
他是在帝待久了，陛下赏赐的时候都是以千和万作为单位。
他方才已经很保守地用了千斤这个单位。
没想到还是多了。
江晚霞解释道。
“对黑市来说这差不多是一次交易的总量，但那都是好几家凑出来的数量，你一人就拿出这么多，所以有些惊讶。”
搞清楚了来龙去脉的叶辰只是微微一笑。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提条件了？”
江晚霞当即点头。
“人口买卖的事我稍后就终止，如果你一个月就能提供这些的话，我可以终止除了它之外的其他所有贸易。”
“除去所有成本之外，商路的所有收益我拿四成，你拿六成。”
“这四成包括了我们黑市和北狄贸易的所有开销，你的六成是纯利益。”
江晚霞一开口就是诚意十足的表态。
只收了四成，可见她的决心。
这四成利益中，还包括了安排人手前往北狄，以及途中可能的损耗等等。
实际到手的利益可能只有一成。
哪怕这活儿很赚钱，基本上也收益不大。
人不可能做完全没有收益的事，只能说她的目的并不在赚钱这一点上。
那她所求的……
叶辰一番沉思之后忽地问道。
“这是你爹安排好的计划？”
江晚霞直接点头。
“嗯。”
“让我爹遗产变干净就是我得到的好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利益。”
叶辰只是点头，和他的猜测大差不差。
按照常理来说，江晚霞的爹秘密经营了这么多年，到手的财物不是小数目。
他空有财物，但随时都可能被皇朝清算。
这就是他钱财的最大风险。
手中的钱财得设法转变成“干净”的钱财。
而他的到来，就是给了江晚霞一个更为便捷的方式，那就是和他合作。
如此，就算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的钱财来路不明，也不会有人去查。
也只有如此，她才会开出如此优渥的条件。
叶辰忽地又摇头。
“你这样直白地就讲明目的，放在谈判桌上可不是个好习惯。”
江晚霞忽地释然一笑。
“我爹把钱财看得很重，能把这些钱财安置好，也算是完成他的心愿了。”
“我只是想借用您的名头，收拾好这些遗产。”
“您放心，我不是蠢货，不会对您有任何无礼的索求。”
如此懂事的发言很让叶辰喜欢。
这就是该有的模样。
夸赞的话还在叶辰心底酝酿，江晚霞忽地说道。
“世子殿下真不需要我用身子做保证么？”
“我保证我会很乖，很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