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看不上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
但显然伊奈是个例外,至少对乐琳,对现在寄宿在乐琳体内的那个存在来说。
乐琳依然保持着瘫坐在地的姿势,紫色的鲜血已经流到了自己脚边,她伸出手,指腹沾起些许粘稠。诅咒本无形无色,魔族却偏偏是最好的宿主之一,于是紫色成为了诅咒,而魔族也成了魔族。
指腹上的污秽之物在乐琳指尖的高温下化作焦黑碎屑飘散,她抬起金色的眼眸看着自己身前这个为了保护自己孤身与紫虎厮杀的少年,眼中并没有任何悲悯,只有璞玉被一点点打磨成型的欣喜。
“不过还不够呢,只杀士兵…又算什么打磨呢…”
伊奈睁开眼睛时,夜幕已笼罩大地,他发现自己正站在道路中央,两边是无比眼熟的建筑,空气中飘着一层淡淡的宁静气息,从建筑小窗的帘子上能看到里面昏黄的光芒,听到里面隐约流出的嬉笑。
多么和平的街道。
直到一名手持长矛的紫虎士兵从伊奈旁边跑过为止。
顷刻间,建筑被大火吞噬,士兵手中的长矛不带丝毫犹豫地刺穿每一个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活物,母亲将孩子护在身下,于是长矛连同她和孩子一起刺穿,利刃撕裂皮肉,殷红鲜血浸透尸体身下的砂砾变成诡异的颜色。
这些流着紫色血液的士兵对这些红血的异族并无怜悯之情。
“住在这里都是亲卫队的家属,一个都别放过,全部诛杀!”
“哎?”
旁边的士兵像是看不到伊奈似的,高喊出了他曾听到过但被深埋于记忆深处的话语。
那是摧毁伊奈日常的一晚,杀死妈妈的根本不是什么叛军,或者说加在他身上的所有悲剧,都是紫虎族造成的。
现在伊奈对此深信不疑,胳膊上原属于他父亲的盾爪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伊奈又看到了那一幕,两个灵猫带着两个孩子从房子里跑出来的那一幕,但现在的伊奈已经完全不同,他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利刃。
利爪从背后将士兵腹部刺穿,顺势斩筋断骨撕成两截,士兵沾着紫色血液的肚肠飞到了伊奈母亲米娜丝那带着震惊的脸上,但她却像定格了一样,任凭柔软的肉条把她的脸涂满紫色,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妈妈…”
不只是米娜丝,米厄丝、阿梅尔甚至那个小小的自己都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定在原地。
“为什么…”
在伊奈撕裂那个士兵的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救下她们。而那不过是幻想。
但周围的士兵并没有被定格,他们挺起长矛向不动的四人冲来。
下一个瞬间他们也变成了一地破碎的肢体。
“我要保护她们!”
不断地折断长矛,不断地撕裂肢体,紫色的血肉在她们周围堆积,而那四人就像雕像一样伫立在最中央,仿佛那些碎尸是她们的信徒那般。
伊奈不会让她们受到一点伤害,即使围过来的士兵中开始出现女性,士兵的体型也越来越小。
所有拿着武器的紫虎都是敌人。
所有拿着武器的都是敌人。
所有紫虎都是敌人。
所有人都该死。
一滴紫色血液溅到伊奈的眼球上,没有反射性的眨眼,因为伊奈此时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敌人,紫色血液沿着眼球的弧度滑落,只在眼角短暂滞留后便从他尚未完全摆脱稚气的脸颊落下,就像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