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山谷间，好似只有一条道路。
姜水谣小脸潮红且苍白，她又捏碎了一道疾行符，咬破舌尖，这才勉强暂时没让齐澜等人追上。
但即便是这样，她知道自己总还是会被追上的，因为疾行符维系不了多久时间，她也快维系不住理智了，身子越来越软！
“怎么办！该怎么办！”
姜水谣心中焦急，不停思考，却愣是找不到一个破局的方法。
这月黑风高的，想要临时碰上另一队人马，还得好心救她，几率是微乎其微。
甚至碰上大妖的概率，都比那要大。
“难道最好的结局，就只能是自裁了吗？”
少女美眸强撑着泪珠淌下，大好年华，尚未找到真命天子，很多风景美好她都未感受过，怎会甘心就这样死去！
但除了自裁，她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至少那样她的清白还在！
姜水谣就这么一边想着，一边如无头苍蝇一般胡乱冲到了这条山谷小路的末尾处。
“死路！”
少女脸色惨白，用仅能动用一丝的灵气照亮四周，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通过那逼仄的小路，来到了一处巨大的中空的山洞中。
这洞内晦暗，岩壁没有一丝缝隙，也无妖物的气息。
唯有一座石棺摆在中央。
四周长满青苔。
“你还能跑到哪去！”
这时外面的林子间，已经传来脚步声，显然齐澜等人已经马上就要追来！
“这样死了也不算亏，好歹还有座棺材！”
姜水谣见状咬牙推开石棺，而后往里一跳，潮红的脸色上满是决然，拔下发簪就要朝自己脖颈上刺去！
然而，也就是这一瞬间！
她却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温度，在她身下。
姜水谣一惊，脸蛋烫红地往身下一看，却见那里赫然有一身穿破布碎衣，胡子拉碴，双眼紧闭的东西，躺在这石棺中。
竟然是人！
不过也对，棺材本就应是装人的。
“只是可怜，连累你也不能安眠了。”
姜水谣惨笑着，用她滚烫的玉手，眼神迷离地抚摸身下那人的胡须，又摸了摸他看着瘦弱，却健壮的胸膛。
一直向下。
少女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无羞耻地坐在男人身上。
“你好像也不大，为什么死了呢？”
听见山洞口的脚步，姜水谣呢喃着，躺在身下那青年的胸膛上，轻轻闭上泛红的双眼，泪水浸透衣衫。
她右手的钗子，已然顶在脖颈下，扎出一道小的血口。
随着那些追来的脚步愈发接近石棺，她手中的力道也是愈发控制不住，直到最后狠心，就要直接捅进去时。
那个死人健壮的胸腔当中。
却是猛地。
响起了一声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轰隆！
霎那之间，那人兀地睁开双眼，迸发恐怖的白光。
便如那域外仙人一般明亮，刺破了苍穹！
……
……
梦中的血月，渐渐黯淡了。
空旷的大殿内，陈岁静静闭眼盘坐，周身有一缕缕驳杂的气息环绕，流动之间竟是能将墙壁刮下石屑。
这一幕，让一旁的金甲神人坐不住了。
他那木讷的脸庞上，千万年都没有表情的眼睛里，竟是浮现出了浓浓的震惊之色。
仿佛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猛地起身！
接着，还没等他再有别的什么动作时。
那盘坐修行的陈岁，却兀地睁开眼！
精光从那驳杂的发丝下透出，他的气息苍凉，抬手便是一刀斩来，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却好似能劈开天地间的一切！
于是，这瞬间。
金甲神人持刀抵挡，双肩抡动大刀，裹挟恐怖的力道砸来。
这一次，他动了全力。
若是往日，陈岁绝对会被他这一刀砸的瘫倒，三五年都别想复原。
因为在过往的无数岁月里，陈岁从没赢过他，即便他没法动用任何灵法。
作为曾经三十三重天的盖世神将。
除了“圣”，无人能接他认真状态下的一刀！
但现在，陈岁这一刀斩来，竟然让他有了危机感！
咔嚓！
于是，毫无意外的，那刀斩来时，他那一刀断了。
接着断的是他的头盔，身体。
“轰隆隆隆隆！”
大殿之中，无数方位，同时响起一阵剧烈刺耳的炸裂声，好似冥冥中有无数根看不见的“弦”，被那一刀斩为两段一样，就连那天顶倒悬的黑海也被劈开一半。
从那分界的天幕中，久违地洒下一丝柔和的白光。
陈岁胡须头发凌乱，手中握着刀，沉默地抬头望着天空。
“原来这就是两断刀。”
陈岁叹了口气，缓缓将刀收入鞘。
圣的这把刀名为两断。
便是能将世间所有事物，都一分为二的意思。
经过数个寒暑，他终于在刚刚将两断刀诀修炼至了第一层，所以金甲神人再不是他的对手。
一刀下去，别说樊笼，就连天也破了。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真的还能再看见他的刀。”
金甲神人淡淡感慨着，身影逐渐消散，化为无数光点。
那倒悬的黑河也崩塌了，好似是白雪被烈日照耀，蒸发出滚滚的气浪，山河破碎，好似整个世界都在颤抖，化为碎片升向那明亮刺目的高空，那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如果没有你，这个过程只怕还要再慢很多年。”
陈岁早知会发生什么，故而没有惊慌，只是认真地拱手向那金甲神人行了一礼。
这些岁月，对方没有任何藏私，日夜与他对练，讲解，交流“圣”的刀道心得。
虽然有很多，金甲神人领悟的都是错的，不然他也不至于一直没斩碎樊笼，但陈岁却对此十分感激，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己在修行路上的引路前辈。
如今的他，即便不用两断刀，只凭单纯的刀意，只怕也不会比五曜圆满的邓白漪弱太多。
若是用两断刀，再度陷入那种疯狂的状态，恐怕正面砍死柳神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现在的实力，在七星境之下，应该是能横着走的！
如果出去后他能打破灵璧，成为真正的修行者，还能变得更强！
“不用谢我。”
“吾在此处困了千万年，见证过无数天骄陨在时间长河里落成白骨，你却只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
金甲神人的身影消散，只剩下最后模糊半透明的头部，神情复杂：
“这只能证明它该是你的，就算再晚一百年一千年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关系。”
陈岁眼眸坚定：
“外面，还有我在意的人需要帮助，十年时间已经是所能承受的极限。”
“若真过去个百年千年，即便到时我真的悟了，届时出去却只能看见一滩白骨，就算无敌天下又有何意义？”
“这你不用担心，此处空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只怕才过去不到一年。”
金甲神人说着，叹息了一声，头颅渐渐消散，有些恋恋不舍地道：
“真想再被你砍几刀啊，这一别，就不知何时才见到他的刀法，从而打败他了。”
“出去之后，你要记好，切勿不可被两断刀迷失心智，沉迷那种力量，否则你还会回到更强大的樊笼里。”
“你未曾听说过三十三重天，只怕是来自下下界，甚至更下面的某个地方，恐怕怎么也得百万年才能打上来吧？”
“不过真是令人惊叹啊，一个来自底层下界的凡人，竟能成为圣的传人，这若传出去，恐怕要震惊整个赤霄神界吧……”
那金甲神人的嗓音越来越模糊不清，回荡在天地间，直至最后彻底消散。
陈岁闻言，看着他消失的地方，也是陷入沉默。
三十三重天，下下界，赤霄神界？
看来这世界大的，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了。
或许那位监视大荒的仙人，便是来自于神界吗？
不过那个金甲神人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就算自己如今已经学会了两断刀诀，有资格握住那把刀了，也不能轻易乱用。
毕竟自己还很弱，没法掌控，只是能用而已。
不过就算这样，他至少也可以凭借两断刀术，在五曜境界下横着走了吧，只不过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打破灵璧，养育灵根，成为真正的修行者？
陈岁心中默默想着，随后闭上了眼，也被一道光幕接引到了空中。
直至，面前一片白芒。
他仿佛听到了整个世界都在崩塌重塑的响声。
咕咚！
如闷鼓般的嗡鸣声，骤然在他耳边响起！
陈岁猛地睁开眼，其中迸发无限白芒，好似能刺穿整座山洞，接引至天穹！
“发生了什么！”
冲进山洞中的齐澜等人，瞬间都是被闪的一瞎，连连震惊出声，哀嚎捂着双眼后退，还以为是姜水谣又用什么符篆法器了。
但实际上，就连少女自己也是猝不及防，猛地遮住眼睛，直至白芒渐渐散去她才睁开眼睛，怔然望着身下。
隔着那如野草的驳杂发丝间，少年少女对视。
陈岁回神，望着骑在自己身上，衣裙残破，玉腿光滑，只剩一件红肚兜将手放在自己大腿根上的少女，顿时有些沉默地说道：
“姑娘你……”
“想要对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