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堰先踏进殿内,容婉背对着他,脊背隐隐发抖。视线往下,地上躺着几具暗卫的尸体,还有凌乱带血的暗器。
平静无波的抬眼。容婉正了正衣冠,转过身,“陛下怎么来了?”
良寂猫腰趴着,耳朵贴在门上。几个蒙上暗金色面具的暗卫,拿着圆月弯刀的武器,歪头专注的盯着她。
黑色大猫猫就在旁边竖着尾巴,眼睛瞪的溜溜圆。溜光水滑的猫猫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使劲蹭她的腿。
“卫恒和卫伏说想问你一些事,你要是愿意见他们,就让他们进来,不愿意朕就打发他们回去。”
良寂在门后咬了咬指甲,转个身,一只手搭在耳上做喇叭状,皱眉听外面的动静。
暗卫眼中流露出一丝好奇,把身子弯下,凑到她下面,仰头盯着她的脸。
他们在说什么啊?良寂把食指塞进嘴里使劲咬着,来回踱步。
这里是大殿房间的里间,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暗卫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她往哪转他们就往哪转。良寂走到红檀木架子旁边,再弯腰贴到墙上,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耳朵。
他们好奇的盯着她动作,眨了眨眼,弯腰把耳朵附在墙壁上。
“他们想问我什么?”
“无非是对我有好感,借此想要跟我多接触罢了。”
容婉说这话时并没有傲气,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神情。这是她自从变化以来的表现,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后来的习以为常。
人们喜欢她,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更何况她还长的如此美丽。
“你不愿意就算了,”慕堰笑了笑,神情温和的拉过她,拍了拍她的手背,“今天谁又惹你不开心了?”
“心情不好,不舒服。”容婉不情不愿的到他怀里,
良寂扒着墙壁慢慢起身,一只眼贴到镂空的檀木窗棂上,悄悄往外看。皇帝和容婉腻在一起,两人说话声音都不大,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一点。
“心情不好去御花园看看,西域进贡了一朵莲花,见水生根,夜晚盛开时边缘会出现隐约的蓝光,很是神奇。不如现在去看看。”
“嗯?啊,好啊。”
慕堰牵起她的手向外走。
终于走了,良寂拍拍胸口。
“啊,”
转身时,额头砰的磕到一个暗卫胸上。放松下来的腿也骤然脱力。
脚一滑。
那个暗卫“啪”的丢了刀,两只手一把抱住她的腰。
慕堰瞬间捕捉到这一声微小的动静。慢慢转过头,视线穿过幽深的长廊,那层安静的里间似乎像往常一样平平无奇。双眼仿佛渐渐沉淀下去的潭水,幽深寂静引不起丝毫波动。
“你干嘛?”良寂稳了身形,一把拍掉他的手。
暗卫表情愣愣的,像只呆头鹅。低头摸了摸手背。
“呜喵呜,喵呜,喵呜,呼……呼……喵呜喵呜……”
黑色大猫跟薄荷瘾犯了似的,一个劲儿舔她,使劲舔完抽空还要叫两声缓解下兴奋的身体。
慕堰偏过头,缓缓松开她的手,往前走去。
容婉看着他的背影,心猛地一提,手指不由自主的捏紧袖口。
慢慢跟上,目光往里摸索着,“怎么了?”
“我听到里面有动静。”慕堰双眼暗沉,面无表情的往前走。
“你又干什么啊?!”良寂压着嗓子,烦躁的低下头。两只手捏住它的后颈,往上一提,“我告诉你,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啊?黑豹厚厚的后颈皮被拉起,圆溜溜的眼睛动了动,茫然的看着她。
“你,”
“算了。”良寂泄了气,放下它。
一根白皙的手指卷在黑色的布料下,悄悄探出戳了戳她的肩膀。良寂不耐烦的扒拉下去,“别碰我。”
“哎呀,别碰。”
良寂猛地回头,“我不是”
暗卫指了指外面,昂了昂下巴。
镂空的窗棂外,金色祥纹的苍龙,被分割成一块一块。那道笔直的身影,脚步不断向前。
良寂跟着看过去,声音一下熄灭。
暗卫们看着她这副表情,眼中不由流露出笑意。其中一个摸了摸她的头发,用手语比划着。
别,怕,我们,
保护你。
门忽然大开。
慕堰推开门走进去,眼前是小几,里塌,从房梁垂下红色的帷幔,遮着大床。
“陛下,陛下,”容婉急急忙忙赶进殿。看到空无一人的里间才勉强放心,“这里没人,兴许是我养的大黑跑这里来了。”
房梁上的黑豹适时发出一声低吼。容婉无奈的昂起头,“你看,是我养的宠儿,它太不听话了,都跑到房梁上去了。”
“嗯。”慕堰没什么情绪,只应了一声,表情温和的转向她,“天色已经晚了,和朕用完膳再去御花园看吧。”
“是,”容婉轻柔的点头。拉他出门。
良寂像一匹马四肢伏在房梁上,乌黑的长发从一边偏下来,雪白的脸庞垂着,黑漆的衣裙裹在身上。
垂着眼,看到他们离开,门彻底关上。良寂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这时一直没空关注的腿终于麻木起来,再也提不起一点力气。
支撑着的胳膊缓缓放低,身子慢慢往下压,趴在宽大的房梁上。闭着眼睛,开始休息。
腿已经不疼了,像块木头一样连在身上。良寂的脸枕在胳膊里。
暗卫们四肢趴在梁木上,小心翼翼的探头看她,探了一半,就要碰到她的脸颊。良寂忽然睁开眼,“我要那只人偶,把它给我。”
他们慢慢直起身,跪弯压在腿上,互相看了看对方。
“如果她不给,就杀了她。”良寂慢慢转身靠在其中一个人怀里,发丝像雾一样散开,轻轻垂了下去。
那名暗卫跪着,伸手搂着她,无言的点了点头。
空中破出衣袖声,几道身影从梁上跃下。
良寂半倚靠在他身上,仰头看着他。蒙着半张脸,头上也被黑布包裹,只露出一双黑寂孤冷的眼睛。
他们的装扮都差不多,除了眼睛几乎看不出差别。
突然伸手扯掉他的蒙面,手指撑开他的唇瓣。里面是一片黑漆的空洞。
“怪不得你们不会说话,原来舌头被剪断了。”
暗一慌乱的扯回蒙面罩,头紧紧低着,两只手死死攥着布料。脊背不停颤抖,眼泪一颗一颗的落下,濡湿了黑色的衣襟。
“来人啊,来人,救命啊?”
殿外突然出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你们,你们疯了,想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