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吴歧失忆了,但他只是不记得人,不是不会做事了。
在综合处陈瑾平同志的帮助下,吴歧的工作很快回归正轨,甚至他的同事、上级,都没看出来他失忆了。
穿越前,来自后世的见闻,让吴歧的工作“芝麻开花节节高”,他之前提出的几项惠民举措,在舅舅和市领导(谢家门生)的支持下,很快有了成绩。也让他引起一些京城更高层大佬的注意。
在某些圈子里,会站队、有贵人相助是顶顶重要的。谢家,虽然在余杭省说话很有分量,但吴歧舅舅想更进一步,站上更高位置,少不得获得上面更强力大佬的支持。
虽然早年谢老爷子(吴歧外公),让除了吴歧妈之外的两个女儿,嫁去京城,是存了和某些大佬联姻,给家族和儿子铺路的意思,但如今吴歧作为谢家三代男丁,能得到上面关注,也是好事,无疑能给吴歧自己,和谢家带来更多助力。
于是在谢家所有人,包括两个外嫁女的共同努力下,加之吴歧自己也很给力,吴歧这些日子,在京城,得到某位领导小组里,排得上号的大佬青眼,认了一门干亲。
虽然是存了点各取所需的意思,但年轻人,谁不想进步?
那大佬除了自己位置重要,本身也出自京城百年望族。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尽办法和大佬攀关系,都攀不上,哪会有人想到,还有吴歧这种横空出世的“神人”,没几个月,就实现和大佬从陌生人,变成“师生”,再到“亲人”的三级跳?
简直是火箭窜天一样的速度,小母牛坐飞机——牛b上天了。
一时间,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风言风语在某些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这消息自然也传进了,本就在京城,且和京城官宦人家,多有联姻的解家家主解语花,和一直在关注吴歧动态的余杭吴家,吴二爷耳朵里。
这天,贰京照例和二爷汇报事情,汇报完却没有走。
“怎么?还有事?”吴二白坐在书桌后,端着青花瓷杯,问。
贰京悄无声息瞥了眼二爷神色,默了默,才轻声道:“爷,收到一些关于少爷的消息。”
吴二白握着茶杯的手瞬间收紧,可他面上却不动如山,淡然道:“嗯,他怎么样?”
“少爷好像又高升了。少爷之前提出的政策、举措,都取得了阶段性成效,有些还上了新闻和官方日报。听说最近,少爷在京城那边,很得某位大领导看重,认了亲,前些日子还小范围,举办了认亲宴。”
有认亲宴,这关系就正儿八经,做不得假了。
贰京挑了些重点,三两句把事情说了。至于头,那是一点也不敢抬的。
还有什么,比“离开你之后,我过得更好”这件事更叫人扎心呢?
贰京就算没养过孩子,也知道这滋味儿不好受。遑论二爷那么看重少爷。
吴二白沉默了一会儿,抬手叫贰京下去。
他一个人在书斋,回想这些日子的事。
自从吴歧回到工作岗位,已经许久不回老宅了。
其实,除了一开始那几天,吴歧隔三差五就会打电话回来,问候老太太,还经常让人送东西给老太太。
吴歧很孝顺,可就是……见不着人。
老太太不知道他和吴歧发生了什么,可她怕孙子伤心,也不敢在电话里,主动提让吴歧回家的事,只好挂了电话偷偷抹眼泪。
抹完泪,就让人把他叫过去,拿拐杖或鸡毛掸子打一顿,打完再叫他去跪祠堂。
他想,如果吴家祖宗和他爹狗五爷,泉下有知,一定会觉得,他们这几个月看到他的次数,比之前一年还多。
可他心里也不好受。
他在老娘那儿,受点儿皮肉苦没什么,可他心里空落落的感觉,远比身上的伤让他难受。
之前吴歧黏他黏得厉害,没什么事儿,每个星期都会回来。偶有不能回来的时候,时间最长也不会超过一个月。
更别提,吴歧每天都要和他打电话、发消息。
但凡他接电话、回消息的速度慢一点,吴歧都要发脾气、不高兴,指责他是不是不爱他,或在外面有别的“狗”了,云云。
闹得他时常一个头两个大,却只能甜蜜又痛苦的,和吴歧签订诸多不平等条约,才能叫喜欢讨伐人的娇气包作罢。
可现在,他连吴歧一个电话、一条短信,也等不着了。
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主动给吴歧打电话,可吴歧那边不是没人接,就是正忙着。
他没办法,只好叫贰京随时注意吴歧动向,但凡有什么事,不管大事小情,都及时和他汇报。
并且,作为吴歧的贴身伙计,六马最近也被他一日三叫,到书斋问话。
他知道,他一定搞得六马叫苦不迭,恨不得马上考个公,和吴歧一起工作。
但……正如贰京所想,还有什么比“离开你之后,我过得更好”这事儿更让人心痛呢?
他不是见不得吴歧好,相反,他很希望吴歧好,越来愈好。
他难受的是,吴歧没有他,生活没有任何变化,工作也还蒸蒸日上。
吴歧在不停拓展自己的人脉和圈子,并靠自己的能力和谢家扶持,认识了能提携他进步、给他更多、更好资源的领导——而这些,和“吴二白”无关。
他这些日子,尽管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一样处理事情,一样做九门中,颇有威望、让人信服的调停人。
可他骗得了所有人,骗不了自己。
失眠、焦虑,惶恐不安,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这些他从未体会过的情绪,在吴歧不在的日子里,一窝蜂向他袭来,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他这才清晰地认识到:
虽然黏人的人是吴歧,爱闹的人是吴歧,一言不合就发脾气、使性子的人是吴歧。可对两人关系,离不开、放不下的人,却不是吴歧。
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吴歧惯坏了。
他习惯了吴歧对他的热情,骤然失去,他受不了。
他受不了吴歧……冷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