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座庙,还是那条神像后的暗道,还是那个祭祀墓。
叔叔们依旧选择在庙里等吴歧。因为手上戴着青铜铃,对青铜树能力,有一定抗性的人,只有吴歧。
而吴歧到达树的所在之后,可以靠“他”的搬山术,把青铜树移送到吴家老宅,已经做好标记的地点。
说起来,吴歧还没仔细观察过这棵青铜树。
上次他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再醒来就已经在树上了。之后离开祭祀墓,回到女神庙,也是“他”在支配身体。
现在想想,他最后看到的悬崖峭壁,应该就是这青铜树本体所化的幻象。幻境中的悬崖深不见底,一如现在的青铜树,高耸入云。
吴歧注意到青铜树的枝桠和树干上,有如祥云一般的沟壑,里面有一些黑色积垢,像某种液体长年累月,在这些沟壑里流淌,凝固后的沉积物。
咿~~~~吴歧嫌弃地直撇嘴:这青铜树,真不讲卫生。回去得让小蛇柏,拿“小手”一样的枝丫,好好给它搓个澡。
大保健来一套。
不过,这青铜树不会是吸人血长大,才长这么高,这么壮吧?
啊呸!这种想法,刚一出现,就被吴歧否定了:这树是青铜的,是人为修筑的,不是靠“青铜种子”长起来的。
不过……人血?
吴歧突然想起之前,在祭祀殿里看到的,各种祭祀器物:厍国是个崇尚祭祀的国家。如果这棵青铜树,同样是厍国人所建,那这棵树的作用,应该也是祭祀。
而且,祭祀殿里,有成千上百的“人祭”。这些“人祭”,足以支撑浇灌青铜树的庞大血量。所以说这青铜树,沟壑里的沉寂物是血,也并非不可能。
以这棵青铜树的尺寸,和铸造工艺,在几千年前,实属费时耗力的高难度工程。但这样大规模的工程,居然是用来搞这些愚昧的封建迷信活动,不知道害多少人白白丧命,吴歧心里就不太好受。
不过他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他踩着青铜树的枝桠,往青铜树上爬,想找个干净点的枝杈,睡一会儿再叫“哥哥”出来帮他搬树。
这一路走来,他还真是有点儿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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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歧在睡梦中,总觉得有什么手指粗的东西在戳他脸。
戳戳~
睡得正香的少爷挥挥手,想把扰人清梦的东西轰走。
可那东西十分顽皮,又带了点锲而不舍的劲头,没过几秒,又戳过来。
戳戳~
力道不轻不重,像逗人的猫爪一样。
少爷蹙了蹙眉,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戳戳~
当那东西第三次戳过来的时候,起床气非常大的少爷,彻底斯巴达了!
他一把抓住那讨人厌的东西,连眼睛都没睁开,就把那东西塞嘴里,狠狠咬住。
咬咬咬~咬死你个王八蛋!
吵少爷睡觉,谁给你的狗胆?!
唔?这口感怎么有点不太对?
少爷掀开一只眼睛,把嘴里沾了口水的东西拿出来看了看:尖尖的,有细鳞;一头粗,一头细;粗的那头,还在他视线之外的地方,继续延伸。
吴歧的眼睛一下全睁开了:“???”实话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少爷悄咪咪,往手中疑似蛇尾巴的东西,斜上方看去,然后……
然后他就和一只横着长的,巨大紫色眼睛,四目……不,三目相对了。
吴歧的魂儿先一步冲出天灵盖儿,来了句:“爸耶!”
紫色眼睛的主人,看吴歧睁眼了,就把同样巨大的蛇头挪过来,朝吴歧吐了吐信子。
说实话,吴歧是不怎么怕蛇的。可他哪儿见过这么大的呀?
感觉自己这小身板,都不够这东西一口吞的。
可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自己刚才“疑似”咬人家尾巴了,还咬了好几下。
呜呜~~蛇哥,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
论,如何和一条蛇沟通?
蛇佬腔?
现在给救世主打电话,管用吗?
但吴歧很快发现,自己多虑了,因为巨蛇“嘶嘶”两声,用在吴歧听来非常低沉嘶哑的嗓音,对他说了句:【人类?】
吴歧整个人都傻了。
他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蛇蛇蛇蛇蛇说话了?!爸爸,蛇说话了!
不对。
小寸丁一条巴掌大的狗也会说话,所以蛇会说话……其实也不用太惊讶?
吴歧很快冷静下来。
他试探着和体型巨大的黑蛇打了个招呼:“蛇哥,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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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歧回到女神庙,悄无声息把正殿门打开一条缝。
他一只大而明媚的狐狸眼,在门缝里左觑觑,右瞅瞅,然后就对上,警觉性很高的三叔,鹰隼般的眼睛。
吴三省在认出侄子的第一时间,就放松了警惕。他朝疑似又在淘气的侄子招招手,“乖侄子?怎么不进来?”
吴歧眨眨眼,对三叔露出一口小白牙:“嘻嘻,三叔。”
年轻人推开门,大大方方走进来。
几个叔叔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吴歧身上,上下打量他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儿。”吴歧说:“没受伤,没失忆,还认得你们几个臭坏蛋呢。”
这话一出,叔叔们就安心了——不是因为吴歧主动报了平安,而是因为他这种,不太规矩礼貌的说话方式。
吴歧要是还有心思促狭人,嘴上占人便宜,说明他真没事。反之,就要警惕孩子是不是出问题、不对劲了。
但这话,真让几个叔叔想用“爱的巴掌”,告诉孩子什么叫“长幼尊卑”和“礼貌”。
什么臭坏蛋?是你该叫的吗?
不像话!
但孩子平安回来要紧。叔叔们暂且按下,想揍皮孩子一顿的心,问吴歧事情办得怎么样。
“已经办妥了。”吴歧说。
【一个“哥”顶三个叔,我“哥”就是这么牛批。】
【叔叔们容不下“哥哥”绝对是嫉妒。】
吴二白&吴三省:“……”鬼他妈嫉妒!
解连环:“……”还是让侄子的屁股变成橘子瓣吧。
好在吴二白的电话铃,挽救了吴歧岌岌可危的屁股……不,或许并没有。
“吴狗蛋,接电话啦~~吴狗蛋!吴狗蛋!”
“吴狗蛋,接电话啦~~吴狗蛋!吴狗蛋!”
突兀的铃声,伴随吴歧欢快中,还带着些许奶气的夹子音,在只有四个人的正殿里响起。与之相比,三个男人和一个青年之间,静得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
……
“噗~~”解连环最先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
他笑得一抖一抖,直拍大腿:娘哎,小歧这脑子怎么长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千奇百怪,促狭人的法子?他真的会笑死!
吴三省也笑,而且他比解连环还勇,边笑边道:“哎哟哥,你还老训我不会养孩子,把吴斜养成那副不成器样子。”
“你养得是好,都会喊你“吴狗蛋”了,哈哈哈哈哈!我,我侄子真他妈可爱,哈哈哈哈哈!这点,吴斜自愧不如,拍马都赶不上,哈哈哈哈哈!”
这些日子,过得十分悲催、不痛快,对吴歧一退再退、一让再让的吴二白,一听这不着四六、无法无天的铃声,瞬间从“四平八稳的吴二爷”,变身“进击的巨人吴二爷”。
“吴歧,你给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