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俩在聊与当前情景完全不搭边的话题,白文卿插嘴,问徐蓉:“你会弹琴、作画,或者下棋吗?”
他没问“你会不会作诗”,因为她一个村姑肯定不会。
徐蓉愣了愣。弹琴、绘画、下棋,她还真会,只是学艺不精。
她摇了摇头:“不会。”
白文卿猜到她大概是不会,说道:“我教你作画吧!”
甜香大大白了他一眼:“我们正在谈正事,别捣乱。”
白文卿瘪嘴道:“如此书意雅致的环境,你俩谈什么盖房子造纸……”他这话说的有点没底气,因为害怕说完甜香生气。
甜香道:“我们谈的是生意,不赚钱哪来的书意雅致?”
白文卿咂了咂嘴。他只是希望她俩能够融入这个圈子当中,大家都在谈论诗画,就她俩,显得格格不入。
徐蓉听到他要教自己作画,觉得他这人还怪好咧!自己一个村姑,他居然不嫌弃要亲自教。相比较其他人,他们连正眼都没瞧过自己一眼。
徐蓉对白文卿道:“我的画作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不会画山水人物,但是我会画设计图纸。那也算是作画吧?”
白文卿这才忽然想起:是哦!
徐蓉道:“其实,琴我也会弹一点,只是弹的不好。诗曾经也作过两首,但是作的不好。”
白文卿有些惊讶地盯着她:“你会弹琴作诗?”
“嗯,不才,会一点点。”
“你做过什么诗?”白文卿十分好奇,一个乡野村姑也会作诗?
徐蓉想了想,朗诵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一诗诵出,全屋寂静。
大家第一反应:这是首诗谜。
“你这说的是什么?”白文卿问。
“啊?”徐蓉一脸问号。是自己哪里搞错了吗?这是郑板桥的诗,脍炙人口,肯定是首好诗。郑板桥是清代人,这里肯定没有清代,这首诗不会穿帮。
“你能再说一遍吗?”白文卿虚心要求。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徐蓉又念一遍。
众人沉思琢磨。
白文卿问:“答案是什么?”
“啊?”徐蓉一脸懵:“什么答案?”
“这首诗写的是什么?感觉好像是某种植物。”他想了半天想不出来。
“竹子。长在岩石上的竹子。”徐蓉一脸无语。她没想到朗诵一首《竹石》居然带来这种效果。
白文卿琢磨了一下,立即走到纸张桌前提笔挥墨。不一会,一张写意勾勒的“岩竹”水墨画,便见雏形。
他画出个大概,拿到徐蓉面前问道:“是这样的吗?”
徐蓉看画上,两三棵竹子扎根在岩石中,仿佛正面临飓风,竹子昂首屹立。
“对。画得真好!”徐蓉真心佩服他的画工,寥寥几笔便将意境表达出来。
白文卿来了灵感,对众人道:“今天我们就以此诗为题,作画、或者书法,大家各尽所能。”
这首诗的意境在书法上也能体现。会作画的思考如何构图,懂书法的思考如何行笔。大家又收开一张桌子,在两张桌上写字、作画。
把白文卿打发开,甜香准备与徐蓉继续聊。对徐蓉会作诗这件事,她有些惊讶,但也不是十分惊讶。因为甜香知道徐蓉的丈夫是宰辅大人家公子。那样人家出来的人,能够作出这样的诗不奇怪。
甜香刚要开口,继续之前的话题。
杨月怡对徐蓉道:“刚才你说会弹琴,能给我们弹一曲吗?”
徐蓉微笑道:“这里没有琴。”
“我去拿。”杨月怡说着起身。
“我会弹的是七弦琴。”徐蓉赶忙补充。
“知道。”杨月怡回头应了一声。
古琴在最古老的时候是五根弦,到周武王的时候增加到七根弦,音域变得更宽广。虽然“古琴”一般指的就是七弦琴,但保不齐万一她拿出个五弦琴,或是其它什么别的琴。
甜香有些疑惑的望着徐蓉:“你会弹琴?”
如果说刚才那首诗,实际上是少华所作,徐蓉拿来冒充是自己作的,那么弹琴就真得要她自己弹了。
“会一点点。”徐蓉不是谦虚,古琴她真就只会一点点。
不一会,杨月怡拿来琴,仆人跟在后面搬来一张琴桌。
摆好琴桌,杨月怡做了个“请”的动作。
那边正在写字作画的人,看到搬来古琴,纷纷搁下笔围拢过来。
徐蓉揉了揉手指,坐下,试探了几个音,正式开始。
咚~咚咚~~
简单音符,低音开头,徐蓉弹唱起《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君不知。」
徐蓉嗓音清脆,宛转悠扬,众人沉浸在优美的乐曲中。这首“越人歌”虽然曲调简单,在弹奏上几乎没有任何技巧可言,但是加上徐蓉的歌声,为曲调增色不少。
“没想到啊!”白文卿笑道:“原来你真会弹琴。”
徐蓉不好意思的笑笑。
杨月怡在一旁心中鄙夷:这算什么弹琴?只不过是唱的比弹的好听。假如不唱出声,就她那弹奏水平,街头卖艺都不配。
甜香问:“你刚才唱的是什么词?”
“楚辞,越人歌。”
在座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有人道:“不是出自楚辞,楚辞中没有这一首。”
徐蓉眨了眨无知天真的大眼睛:“呃,可能是我记错了。”
杨月怡心中耻笑:没读过书,装什么文人骚客!
甜香道:“你能把刚才的词写下来吗?”
徐蓉尴尬的笑笑:“我不会写字。”
白文卿道:“我来写。”
徐蓉唱一句,白文卿写一句。徐蓉要用唱的才记得住歌词,用背诵她还真背不出来。
「今夕何夕兮」
才刚第一句,白文卿就写错,写了“兮兮”两字。
“不是这个‘兮’,前面是夕阳的‘夕’。”
白文卿疑惑望着她:“你不是说你不会写字吗?”
“我不会写,但是会看。”
好吧,既然她说是夕阳的“夕”,那就夕阳的夕。白文卿改过来。
「搴洲中流」
“哪个qian?”白文卿问。
徐蓉拿过毛笔,在旁边废纸上写出“搴”字,顺便把“洲”字也写了。
白文卿看她的字,就像是拼凑在一起似的,十分难看。但是,这不是会写字嘛!
“你逗我是不是?”白文卿斜眼问她。
“没逗你。我真的大部分字不会写,只会写几个。”
好吧,看她的字那么难看,的确不像学过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