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已经被书童青竹收拾妥当。
除了几个箱子还散落其中。
里面是邬言初的书册和衣物。
青竹向来知道自家公子的习惯,并未乱动。
邬言初来到院子后,便自己开始规整。
挽风院屋子较多,郝母特意盯着人收拾出来一间宽敞明亮的书房,邬言初依从的将自己的书册放入其中。
而后便是自己的寝房。
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温热,邬言初将身上的白色大氅卸下,慢条斯理的归置自己的衣物。
许久之后,屋内方才陷入安静。
邬言初看着手中温热的茶盏,想起今日的一切,颇有些出乎意料。
——
邬言初的母亲与郝母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郝格与邬父也是知己好友。
只不过郝父是自小收养在郝母家中,并冠以郝姓。
郝父与郝母日久生情,在成功考取功名时也抱得美人归,终成眷侣。
而邬言初的父母也是因郝父而相识,从而结亲。
当初郝父带着妻子先行来到京都任职,而邬父则在蜀中。
郝家长辈也随之来到京都。
即使相隔甚远,两家也常有往来。
在邬言初年岁较小时,郝家长辈去世,他随父母来到京城。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信中可爱乖巧的囡囡妹妹。
那年,邬言初六岁,囡囡妹妹两岁。
他看着走路还摇摇晃晃,模样精致漂亮的小妹妹,就喜爱的紧。
那时的囡囡妹妹身子小,脸也小,整个人还没他腿高。
邬言初将人抱在怀里,像一个极其可靠稳重的哥哥,学着郝父郝母的模样,抱着人在怀中轻轻摇晃,嘴里念着:“囡囡,囡囡乖,我是哥哥。”
怀中的小人儿只是眨着清透灵动的大眼睛看他。
邬言初并不在意,他知道妹妹的身子不好,要慢慢的长大,他并不慌。
那段时间,郝父郝母和邬父邬母忙得厉害。
两个小孩子便每日都待在一处,邬言初将妹妹照顾得极好。
渐渐的,囡囡也会磕磕绊绊的喊出哥哥这几个字。
把邬言初高兴的绕着院子跑了好几圈。
事情办完后,邬家还在京都停留了些许时日。
美好的日子总是走的极快。
邬家要启程离开了。
邬言初知道这是必须的,但他始终舍不得这个乖巧的囡囡,因此,他便每日牢牢的将人抱在怀中,郝父郝母来了也无用。
眉目精致的男孩紧紧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小脸上满是不情愿,眼神警惕地望着面前的大人,女娃娃也双手搂着男孩的脖颈,依赖的靠在他身上。
郝父郝母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仿佛是那天上的王母,地上的棒子,硬是要拆散这对有情人。
邬母看着这一幕,欢喜的不行。
她笑着说道:“哎呦,我们家子川那么喜爱囡囡呀。”
小男娃听到这话,望向自己的母亲,无比慎重的点了点头。
邬母脸上笑容更甚,清清嗓子,看向自己的妹妹妹夫。
一旁的邬父旁若事不关己,只是那双眼睛也透露出了明显的笑意。
只有郝父郝母,意识到了什么后心下一慌。
果然,邬母开口了。
“那咱们给这两孩子定个亲事吧,让囡囡给我家子川当妻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妹妹还信不过我这个当姐姐的吗,将来啊,我必定将子川教得好好的,全心全意对待我这可人疼的外甥女。”
郝母本就没多大意见,如今一听这话,更觉得好。
只是这么早就把女儿许出去,还是有些不舍。
郝父也是如此,双眼已经开始怒瞪邬父了。
邬父乐呵呵的笑着,不停的点头,表示同意自己妻子的话。
邬言初已经开蒙,在父母的影响下,他隐隐知道定下亲事和妻子一词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己会和囡囡永远在一起,自己会永远照顾和保护囡囡。
于是。
邬言初将怀中的小人儿小心的放下,再帮她整理了一下裙摆。
而后严肃着小脸,拽了拽郝母的衣袖。
郝母低下头。
邬言初想了一下自己父亲在家中常说的话。
而后作揖起身,沉稳的说道:“姨母,如果囡囡给子川做妻子,子川以后赚得的银钱都给囡囡,对囡囡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郝母睁大了眼睛。
邬言初看着她,突然福至心灵般又开了口:“不给子川当妻子,子川也给囡囡。”
此话一出,邬家夫妻可真真是对自家这深藏不露的儿子刮目相看了。
郝母低下身子揉了揉眼前人的小脸。
小男娃似乎有些抗拒想要躲闪,结果眸光一瞥,就看到了身边漂亮的囡囡。
皱着小眉头,任由自己未来的岳母揉了个尽兴。
郝母满意了,点头应下这门婚事。
双方开始商量如何交换信物和帖子。
郝父没有发言权。
邬言初听的懵懵懂懂,但是也明白,囡囡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了。
他看着怀中的小女娃,轻轻的在她粉嫩的脸蛋上印下一吻。
在她耳边叫她囡囡。
可是,最后,他还是没有将他的囡囡带回蜀中。
伤心郁闷了好一阵。
后来,在邬父的一番点拨下,越发用功的读起书来。
至此。
邬言初与囡囡的第一次见面落下帷幕。
——
晚间。
膳厅内。
往日三人的位置又多添了一人。
郝父和郝母与邬言初说这话,嘱咐他无需客气,仔细用膳。
邬言初礼貌颔首应下。仪态良好的用膳。
期间。
对面的少女未发一言,垂首安静的用膳。
只在郝母郝父说话时,时不时的应答一句。
邬言初余光看见少女头上圆圆的发包,飘飘荡荡的丝带在身后垂下。
低头微不可见的笑了下。
还同幼时一般,钟爱发带铃铛这种小饰品。
少女佯装不知眼前人的视线,依旧不曾抬头。
——
榴珠院。
少女身着雪白里衣,侧身躺在床榻内。
脑中浮现今日那人的模样,与当初一点都不一样了。
不,也许还是一样的。
少女口中呢喃出自己的名字。
“郝希安...郝希安...”
郝希安,这个名字不止有郝父郝母的殷殷期盼,也有那人的。
床榻中的少女精致的眉间染上些许的伤心和忧愁。
没有人知道,郝希安那日发热生病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