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闵楠秋那张因疼痛而扭曲的脸,邓攸柠不以为意地又拿起一个枣子开吃。
清脆的咀嚼声响起,闵楠秋才终于强忍着疼痛站直双腿。
她用一种楚楚可怜被故意刁难的委屈眼神望着邓攸柠。
邓攸柠也是活了两世的人了,这种表情她之前在镇国公府,经常都能从邓雪怜脸上看到。
看得多了,也便已经习惯了。
“收起你那做作的模样,本郡主若是真想下死手,你这条腿已经断了。”
邓攸柠斜扫了她一眼,继续道:“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她身上那不怒自威的强势气场,让闵楠秋的傲慢劲儿收敛了许多。
闵楠秋有自我认知,知道自己在她面前比什么都比不过。
“东极郡主,你这强势的性子王爷知道吗?”
“你如此咄咄逼人,出手狠辣无情,真不像个女子。”
闵楠秋想用厉天灼威胁她。
那感觉像是要去厉天灼那里,将刚才邓攸柠打她的事告上一状。
邓攸柠不屑一笑,“闵小姐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性子,阿灼知晓后会不会更讨厌你啊?”
闵楠秋果然吃了一瘪。
自己在人前装的都是温婉贤淑模样,刚才在邓攸柠面前,想给她个下马威,才拿出平常在自家府上那傲气劲儿。
现在到成了邓攸柠拿捏自己的手段。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郡主误会了,臣女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好心来劝郡主还是改改您的脾气吧。”
“以后,王爷是要做皇帝的,以郡主的性子本就不太适合当我们南炘的皇后,再加上您曾在邪教长大的阅历,怕是想当皇后还得好好谋划一番。”
“毕竟我们南炘出身显赫、德才兼备,容貌和家族底蕴都极高的女子,更是大有人在。”
闵楠秋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
她说得好听,是好心来告诉邓攸柠的,实则就是单纯来找她难堪,想用她万蛇谷的出身来贬低她。
将邓毅、邓征、顾氏、邓雪怜四人全部斗倒后的邓攸柠,自然听得出来她话里的意思。
她先顺着闵楠秋道:“多谢闵小姐提醒。”
“不过,我何时说过我要做皇后?”
闵楠秋听了这话,有些质疑。
“你不是与王爷相爱吗,你不求他的正妻之位?”
她双眼写满了不可思议,仿佛在听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爱的只是厉天灼,并不是你们口中那个长乐王。”
“他身为长乐王,可以去履行自己的责任。”
“但,处理好南炘的事后,他若不愿意与我回东极,而是留下来做下个南炘皇,那本郡主只能亲手斩断这段姻缘。”
邓攸柠是很爱厉天灼,为了他甚至也不惜性命。
但她知道,东极那边也很需要她。
亲友们、百姓们都在等她回去。
她也曾想过,若厉天灼无法放下南炘,那她也只能忍痛与爱人相隔东南一方。
“爱他?”
“郡主殿下,您不觉得您太自私了吗?”
“您让他一个未来的一国之君,放下一切,跟你回到你的国度,且就做个臣服在你们东极皇帝脚下的臣子,您可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你觉得这种落差感,他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会不会不舒服?”
“还有,您是他国郡主,王爷跟您在一起,从陛下到我们每个人都怕他迟早一日将我们整个南炘拱手送给你们东极。”
“你们这段感情,在南炘是得不到一丝祝福的,他跟你在一起,也是顶着巨大压力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若做个失民心的皇帝,你觉得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闵楠秋的语气和态度有些放肆了。
但,看在她说得并无道理的份上,邓攸柠也并未和她计较什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主动离开他?”
邓攸柠平淡地挑眉质问。
“你若想看着他现在就放下南炘这些烂摊子,追我回东极,我当然可以明日就走。”
她虽语气不算强硬,但带着挑衅。
让闵楠秋词穷理屈,只能干张嘴,说不出来什么话。
就在邓攸柠还想看看她能讲出什么为厉天灼好的大道理时,厉天灼本人掀起帐帘,带着戾气地走了进来。
他回来有一会儿了,可以说闵楠秋刚刚那番话都听了个大概。
“柠柠,以后像这种来找事的,直接轰出去就好,什么都不用顾忌!”
“若她再敢对你不敬,本王会让她全家死得明明白白。”
他此时的目光幽深、阴鸷,仿佛有暴风雨在暗涌积蓄。
那些如刀刺向心头的话,听在闵楠秋耳中,她如鲠在喉。
自己一心仰慕的男人,竟然想要了自己全家的性命,她简直无法认清状况。
不等邓攸柠有反应,厉天灼勃然大怒地转身,警告闵楠秋:
“本王在东极做银龙卫指挥使时的事,你最好还是去打听打听。”
“闵家的安慰日子若是过够了,你就继续来本王和东极郡主面前晃悠,看看本王有没有百十种方法弄死你全家!”
“无论是贪赃枉法还是触怒皇权,都够你们整个家族喝一壶的了!”
“格外,本王也警告你,无论是回东极还是留在南炘,都与柠柠没有半分关系,一切都是本王自愿选择,所以闵小姐可以不必假好心为本王担忧。”
厉天灼也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至少不能明着把她杀了。
他这些话,一半是说给闵楠秋的,另一半也是说给邓攸柠听的。
他没什么方法能向邓攸柠证明自己的心,唯独这最笨的直接表明。
“门在你身后,再出现在东极郡主面前,本王定不轻饶。”
厉天灼指着门帘处,那道眼神杀如同来自地狱的凝视,把闵楠秋吓得像个鹌鹑,畏畏缩缩地跑了。
直到跑出一段距离后,她才想起来要哭。
崩坏的泪水像是终于开了阀,不断外泄。
她蹲在地上,也像是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往外倾斜。
哭着哭着,突然感觉面前多了只手,手里还拿着一块方巾。
方才,袁故也一直躲在邓攸柠她们营帐附近。
无论是邓攸柠与闵楠秋说的话,还是后来厉天灼回来后说的那些威胁的话,他可都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同样爱而不得,他十分理解闵楠秋的处境和心情。
许是出于同情,这才追上她,给她递上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