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水声响了许久。
最后女孩是被抱出来的,满身绯红,只能无力坐在男人怀里,被一口一口喂饭。
青年黑发湿润凌乱,只披了件浴袍,胸口衣襟敞开风光尽显,气质矜贵中带了些刚满足过的散漫慵懒,心情颇好的他没去计较女孩把他耳朵咬出血的行为,也没管伤口,耐心喂饭。
女孩却没力气了。
她躲开递来的汤勺,一只手抵在青年胸膛,很是抗拒,开口嗓音嘶哑有气无力。
“到底什么时候放我走?”
“你想睡我,好,你现在得到了,总该放我出去,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的。”
她现在只想出去。
她受够了被锁在一处空间里,每天看着一成不变的风景,永远只能见到一个人,只能在床上度过。
完全不是人过的生活,自尊意志被踩在脚底,如坠深潭。
精神岌岌可危。
只要能出去,能恢复以往的正常生活,她可以忍,可孟梁景总要给她一个希望。
能出去的希望!
孟梁景盯着面有薄怒的女孩,神色淡淡,语气也很淡。
“不够,还不够。”
“那你到底要如何!”
苏云眠强撑着气力想要站起,却被用力按在怀中不得挣脱,男人微微低头,在她耳朵上轻咬一口。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女孩眼睛倏地红了,纯气的。
这些时日积压的怒火和怨气一瞬喷发,她气急了,一把抓过桌上餐盘里的叉子,拼尽全力朝男人刺去。
她太恨了。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她明明就要有新开始了,就要抓住那根救命稻草了。
可孟梁景摧毁了所有!
明明是他欺她、骗她、弃她如敝履在先,现在却又来要她的爱,多么可笑,凭什么!
什么好处他都要占尽了。
孟梁景盯着面前女孩红着眼,满目凶狠刺来的刀叉,意外地没有躲避,任由刀叉刺入肩头,鲜血渗出。
伤口并不深。
因浴室那一遭,女孩本就气力几尽耗尽,刀叉刚刚刺入就滑开了,血线顺着腹肌分明的胸膛滴落。
男人耳上、肩上都是伤,渗着血,却面色平静,他伸手将颤抖的女孩揽入怀中,轻轻开口。
“消气了吗?”
女孩红着眼,一口咬在男人肩上,凶狠用力,血气刺鼻,热泪却滚烫落下。
她快受不了了。
泪落在肩上,混着鲜血而下,青年身形一颤,却始终没松手,拥着女孩的力道更加用力。
眼却悄然红了。
咬了好一会,因情绪太过激荡,女孩昏了过去,倒在青年怀里,面容苍白,唇被鲜血染红,猩红刺目。
青年低下头。
他轻轻将女孩唇上的鲜血吻尽,眼尾泛红,狐眸里翻涌着决绝的暗流,是淹没一切的疯狂。
“我给过你机会了。”
“是你不要。”
——那就别怪我。
......
确定女孩睡着了。
孟梁景离开卧室,让佣人进屋收拾地上打翻的餐食,郎年在大厅等他,看到他身上的伤微皱眉。
青年坐在皮质沙发上。
郎年取来药箱,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事,“少爷,老太爷让您去他那里一趟。”
“又是什么事?”
“我听说了些,老太爷最近在让人调查几家名门的千金,应该是想让您一个个见见,尽早把婚事定下。”
孟梁景冷笑。
“我的婚事,什么事时候需要别人来插手做主了。”
郎年低眉道:“少爷,这边的事,老太爷似乎听到风声了,您不去他就来了。”
孟梁景微皱眉。
他很清楚,一旦让老太爷来这边,这事儿就是真没完了,只会越闹越麻烦,现在还不能让苏云眠暴露在孟家视线下。
麻烦。
他略有些烦躁地撩起微湿黑发,思索片刻道:“晚点我再过去一趟。还有一件事,联系一下贺教授,就说我有事请教,让他空出一个月的时间。”
郎年怔住了,头一次不是很确定地开口询问,“精神科那位贺教授?”
孟梁景点头。
郎年抓着药瓶的手微微收紧。
那位贺教授可是闻名中外的精神科大拿,却因为几年前在国内一次医学违规操作,失误将病人精神摧毁,导致病人失控发疯伤人,但因无证据因此只吊销了其营业执照,对方这些年转去国外发展了。
此人极为擅长操控人心。
少爷这是......
正想着,便听青年极为平静冷淡的语调,狐眸深不可测,幽潭深渊一般,深藏着极为压抑的疯狂。
“我要她,再一次,心甘情愿走向我。”
不择手段,
也在所不惜!
......
“呜呜呜呜呜......”
哭声呜咽,凄惶无助,冲击着大脑,苏云眠是被吵醒的,头疼欲裂浑身冰寒,视线里一片黑暗。
太黑了。
她本能开口,“灯?灯?”
她感觉自己被紧实的布包裹,呼吸困难,想要伸手摸索都难以做到,再开口,嗓音不由尖锐了些。
“灯!”
“好黑好黑,我要灯!”
很快,炽白的光亮起,刺得她眼疼,却不愿意避开,死死盯着白光,迫不及待抓过去。
手却被紧紧握住,耳边是少年的喊声。
“表嫂,你怎么了?”
“苏云眠!”
苏云眠终于回神,怔怔盯着面前的白光,视线上移才看到方舟震惊望来的视线,他手里握着手电,白光就是由此而来。
她没在梦里。
没在那个恐怖黑暗的别墅里。
她已经出来了。
出来了。
她看向周围,这才发现自己正蜷缩在睡袋里,周围是搭建好的帐篷。
她现在在路上。
恐惧渐渐退散,苏云眠松了口气,这才听到方舟的声音,记忆也慢慢回拢。
原来他们从山体滑坡中逃出后,车撞在山石上但没爆炸,之后她就因为头疼晕倒了,四下无人没法求救,但幸好车上东西大部分还能用,方舟就把她塞睡袋里了。
才有了这么一遭。
可是......
苏云眠裹紧羽绒服,喝着方舟递来的热水,心里却又浮起巨大的疑惑,迟疑开口。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哭声?”
方舟懵了一下,继而浑身过电一般发抖,“你别吓我啊表嫂,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哭声,是风声吧?”
“风声吗?”
苏云眠却是疑惑,不太像。
哭声很凄惨。
她晕倒前,醒来时都听到了......像是女人的哭声。
可这里除了她,就只有方舟,没有别的人了,难道真的是风声,风吹山岭确实会有这种自然异象。
真的是吗?
方舟有点被吓到了,正害怕时突然灵光一闪,“表嫂,你不是说头疼吗,肯定是高反引起的,高反严重是会引起幻觉,记忆衰退且精神衰弱的。”
越说越自信,顿时不害怕了。
苏云眠也觉得有道理,便没再多想,吃了压制的药,拿着氧气罐小口小口吸氧。
等高反好了,头就不疼了。
幻听就会好。
可为什么,心里那么不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