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忍冬可瞧得明白,伍心澜分明是不习惯徐春花的热乎劲儿,听到“早听过”那四个字,耳尖都红了点。
他深知这位伍大小姐刀子嘴豆腐心,偏偏逗弄起来比别人有趣得多。
只不过,他并不打算拆穿她的小心思,反而端着一副正经模样朝屋檐下一靠,像只悠闲的猫。
“忍冬,你回来了?”
耳边传来李雪晴清脆的声音。
周忍冬抬头看去,只见李雪晴挽着袖子,手里还端着个木盆,显然是从后院忙完了事出来的。
她眉间带着几分疑惑,看着站在院门口略显僵硬的伍心澜,又看了看徐春花笑盈盈的神色,似乎是没搞清楚状况。
“没啥。”
周忍冬咧嘴一笑,走过去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木盆随意搁一旁,“这不是今儿上午上山打猎遇见的邻村猎手嘛,人家力气大的吓人,我跟她比试了一场,结果你猜咋了?”
李雪晴一听“比试”二字,心里咯噔一下,刚捋袖子的手顿住了。
这男人又惹什么事?
但她表面还是装作不动声色,只挑了挑眉,淡声问:“咋了?”
“啧,可真没点好奇心。”
周忍冬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
“你快说!”
李雪晴硬声催促。
一旁的周迎春本来也在屋里窝着听热闹,察觉到外头越发热闹,巴巴地跑了出来,听到“比试”两个字便立马插嘴:“哥,是不是又输了啊?”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
周忍冬佯作瞪了她一眼,“真当你哥是泥捏的?哥可厉害了,一箭就射中了三只兔子!”
“三只兔子?”
李雪晴微微皱眉。
“不信吧?”
周忍冬挑衅地看向她,“不信让伍心澜姑娘作证。”
伍心澜本来正忐忑站在一边,这会儿听到被点名,立刻瞪大一双杏眼。
她哪曾见过周忍冬这么不谦逊吹牛的模样,登时耐不住性子,“你还真好意思?一箭射三只兔子是没错,可咱们得说清楚,是我指的方向吧?你要是没分清风向,弄不好连一只都射不到!”
周忍冬翘起二郎腿,悠然自得地说道:“哎,别说得这么打击人嘛,啥叫分清风向?那不也是技术的一部分?”
“你!”
伍心澜气得直拍大腿,“还真是见过能吹的,没见过你这么会把好事挑出来吹一半丢一半的!”
“哥,真的是三只?”
周迎春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子被勾起了兴趣,“让我看看那箭呗!”
“你这丫头。”
周忍冬摸摸她的脑袋,故意吊着话头,“行,我就拿给你看看。”
说着,他蹲下摸索着自己的背篓,李雪晴在后头看着他,问一句:“真有三只兔子?”
“我还能骗你?”
片刻后,周忍冬果然拎出一只已被掰走箭头的箭杆。
“咋样,看看!一箭三兔,威力无穷,咱家的菜篮子今晚也算富得流油了。”
周迎春拿在手里一通上下翻看,脸上的佩服都快挂不住了,连声问:“哥,你到底咋射的啊?是不是有啥绝招?”
“秘密。”
周迎春看着自家兄长那明显“往死里调侃人”的模样,索性嘟起了嘴。
“哥,你别这么小气嘛!让我知道点你这绝世神技,以后我也能拿出去炫耀,谁敢欺负我,我就告诉他们我哥一箭射三兔!”
周忍冬嘴角一勾,眼里尽是促狭,“那敢情好,你先学学哥的耐力吧。比如,明晚别吃饭,空肚子上山再说。”
“我才不要!”
周迎春摆摆手,连连后退,“你这人就会欺负我,还想让我饿肚子!娘还说你晓事呢,我看啊,你最没良心了!”
徐春花早就乐了,瞧着这一对儿兄妹打闹,脸上满是乐呵的笑意,“迎春啊,你哥的能耐是苦练出来的。你呀,小丫头片子,嘴一张就学本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诶,我聪明嘛!”
周迎春扬起下巴,毫不客气地接道,“笨才需要吃苦,我不用!”
李雪晴听得忍俊不禁,低声接了句,“看来忍冬的本事不用传了,迎春自己就能成神仙。”
“那可不是!”
周迎春嘻嘻一笑,却还是悄悄瞟了眼手里的箭杆,盯了几秒,又不服气地开口,“哥,你真不教啊?不教就算了,我自己摸索,还能比你差不成!”
周忍冬懒洋洋地打量她一眼,无声地挑了挑眉,然后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简陋的小木凳上,扬声回道:“你行,哥今天就认栽。以后咱家上山打猎的活都交给你了!”
周迎春受不了这明晃晃的激将法,气得直跺脚,“说得好像真的一样!你等着,我早晚让你看看我多厉害!”
“迎春,你就别扯啦!”
徐春花笑着插话,“赶紧帮雪晴给娘搭把手吧,别整天逗你哥玩儿。”
周迎春嘟囔着“谁逗他了”,嘴上不服气,但脚步却乖乖地跟着李雪晴进了屋。
院子里顿时只剩伍心澜杵在原地。
她看着周忍冬一副悠哉的模样,心里越发觉得自己就像是插不进话的局外人。
尤其是周家人对彼此的打趣、调笑,那种亲密无间与温馨气氛,让她心里酸了一瞬,又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正当她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找个理由赶紧离开时,周忍冬却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径直走到她身旁,还冲着她挤了一下眼睛。
“怎么,站呆了?”
他低声问。
伍心澜一怔,随即回过神来,忙摆手否认,“没、没有!”
可她的慌乱表情全写在脸上,哪里逃得过周忍冬的眼睛。
他轻笑了声,也没多说,转身拉了个长条板凳,拍了拍示意她坐下。
“别傻站着了,坐会儿。雪晴她们正在忙一阵,你先歇着。”
伍心澜踌躇了一下,终于顺势在板凳边坐下。
可即便如此,她的目光还是时不时地瞟向屋内,似乎对自己留在这里感到些许局促。
“你不用跟只兔子似的老四处看,”
周忍冬察觉到她的不安,拿手戳了戳她的肩膀,“咋的,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