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藏在桥洞底下的商贩们，都纷纷搬到了马路两侧，大胆吆喝起来。
有的甚至为了方便揽客，还点上了两盏煤油灯。
毛虎兴冲冲地带着韩俊山来到一个大摊子上。
“伙计，上次我相看好的琉璃灯，还在吗？”
“呦，是毛虎啊，真不巧，那盏灯破灯，被我那淘小子拿出去玩摔碎了。”
“要不你看点别的吧。”
老板看起来跟毛虎很熟络。
“怎么就被打碎了呢！”毛虎有些着急。
老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就一盏破灯而已，碎就碎了呗。”
韩俊山见状赶忙把他拉到一旁，问他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这个琉璃灯。
毛虎叹了口气，悄咪咪地凑近他的耳朵说了实情。
原来那并不是琉璃灯，而是一尊青玉莲花灯，因为玉质透亮，雕工精致，被老板误认为是琉璃灯，便宜贱卖。
只要十五块钱。
他之前说的大货，指的就是这个。
没想到短短十天过去，就出了这样的变故。
韩俊山反倒安慰他，这或许就是天意。
碎了就碎了吧，反正鬼市这么大，他就不信淘不到好东西。
殊不知，等他们俩离开后，那摊子老板偏头看了看身后暗处。
一个人影从阴影处走出来，大柱子穿着一身潦草的皮子，脸上新添的几道伤疤在光影下更显狰狞。
他像一条毒蛇一样，悄无声息地盯着自己的猎物，注视韩俊山离去的背影。
韩俊山和毛虎将鬼市从头到尾逛了个遍，没找到什么能看得过眼的古董。
反倒在不少摊子上看到了许多不属于东岭地界这边的新鲜玩意。
什么浙城的新式台灯，陕西带红绸的腰鼓、杭南煮药的白胚瓷罐子，应有尽有。
在这里摆摊的摊主们，也个个不是凡物，张口闭口都是自己出门闯荡时遇见的新鲜事。
韩俊山和好几个人聊得很投机，从他们口中打探出不少外界的新风尚。
比如南方的工业发展趋势，沿海出口贸易。
与他上辈子记忆里的大差不差。
跟这些见过世面的人打过交道后，他那颗想出去看看的心也蠢蠢欲动起来。
毕竟要想做大做强，光在原地踏步可不行。
逛来逛去，韩俊山干脆和毛虎分开行动。
再往前走，路过一个不起眼的小摊时，他不自觉停下脚步。
这摊子上凌乱一片，各种东西大杂烩一样混在一起，唯独右边一个小木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两排方盒子。
韩俊山蹲下身子，拿出一个研究起来，这居然是一盘盘录像带。
还是从港区那边弄来的稀罕货。
“呦，小伙子，眼光不错啊，这可是好宝贝。”
“可惜，弄过来两三个月，愣是没有一个识货的。”
摊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大哥，戴着雷锋帽，穿着军绿色棉花大褂，胸前还挂着红五星。
韩俊山下意识点点头。
“确实，这些都是港区有名的电影，还没完全传进内陆，更别说咱们这东北三区了。”
这番话倒是让摊主眼睛一亮，敞亮地撇撇手。
“小伙子，今儿终于让我碰上一个懂行的了，这样，你在这里面挑一盘，我送你了。”
“也比它撂在这发霉强。”
韩俊山拿着录像带的手一顿。
这老大哥去了港区，还带回来这么多录像带，为什么不开个录像厅呢。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想起几年后大街小巷遍地开花的录像厅，他在内心尖叫到。
那老大哥仿佛能看穿韩俊山的心思，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铜牙签剔起牙来。
“我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就喜欢天南海北地到处逛逛。”
“身上有点钱全搭在一张嘴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一来没有闲钱开店，二来也不想被那一间小小屋子困住。”
“等买完这批货，我就要启程南下，去两广看看。”
大哥潇洒地倚在墙根上，闭上眼睛缓缓道。
韩俊山悄无声息地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将那一箱子录像带全都翻腾出来，挨个看过去。
诙谐搞笑的武打片，恐怖片、喜剧片、爱情片，加起来少说有二三十部。
开一家录像厅绝对够够的。
他正愁不知道在城西这间铺子做什么生意呢。
原本打算弄成古董店，可直到现在为止，也没收到几个像样的古董，毕竟古董这玩意得慢慢积累。
不如改成开录像厅，趁着现在录像厅还没走进大众视野，利用信息差，先赚一波快钱！
于是他把这些录像带拢了拢，抬头看向摊主。
“老哥，光有这录像带，没有放映机也不行啊。”
摊主老大哥一听，朝他咧嘴一笑。
“你这小兄弟，我是觉得跟你投缘才送你一盘的，你倒好，咋还连吃带拿的，惦记上我的放映机了。”
听他这意思，肯定有，韩俊山心里琢磨着，索性不绕弯子。
“老哥，不瞒你说，我还真就相中你这些录像带了。”
“我要全部买走，你能不能把那架放映机送我？”
韩俊山眼睛瞟向摊主身后那半人高的架子。
上辈子他在录像厅给人打过工，打眼一瞧就知道那玩意是录像机，只不过型号有点老而已。
他要求不高，只要能看就行！
没想到摊主听了他的话，差点原地蹦起来。
“什么？你……你全都要啊！”
“哎呀，兄弟，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这些录像带跟着我兜兜转转，总算找到懂它们的人了！”
两个人攀扯一番，最终韩俊山以五块一盘的价格买下了这些录像带。
可那放映机老板却死活都不松口。
韩俊山软磨硬泡，一直到天色将亮未亮，鬼市要散去时，对方才松了口。
那摊主无奈地提了个要求。
只要韩俊山把他摊上的东西全都买走，就把放映机送给他。
韩俊山立马应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买金子剩下的一大笔钱交给对方。
喜滋滋地开始打包。
见他这么爽快，那摊主乐呵呵谢过他，说自己马上要启程了。
下次回来估计得两三个月，若他还想要港区的新片子，自己可以勉为其难地替他背回来一些。
韩俊山求之不得。
若真开了录像厅，影库里若只有这二三十部片子，肯定不够用。
最好能像服装店的经营模式一样，定期更新一下影库，增加影片数量，才能吸引更多顾客前来观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