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俊山顺着视线看去，瞅见一块通体鲜红的石头，混在一堆形状各异还涂了各种颜色的油彩石头堆里，反而没那么扎眼。
毛虎低声拉着他的袖子。
“韩哥，那可是雕了金花的鸡血石，实打实价值连城的古董。”
“这老板是个不懂行的门外汉，咱们今天可算来值了。”
鸡血石韩俊山知道，以鲜艳如鸡血的色泽着称，非常符合千百年来传统文化红色象征着吉祥喜庆的审美，所以越红越值钱。
眼前这块鸡血石，虽然只有拳头大小，可色泽纯正，纹理自然，确实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宝贝。
韩俊山兴奋地搓搓手，却还是装作不经意地把那块古董鸡血石拿在手上看了看，上面的金丝雕花经过岁月的侵袭，已经有部分被磨掉，剩下的部分依旧金闪闪的，把这鸡血石衬得更为鲜艳。
抬头朝正揣着手靠在树上打盹的摊主询价。
“老板，这石头什么价？”
那老板微微睁眼，打了个哈欠默默翻了个身。
“五块，那堆石头全都五块一个。”
韩俊山和毛虎对视一眼，麻利地从身上翻出一张大团结丢在摊位上。
“喏，不用找了。”
老板见钱眼开，还以为韩俊山是个傻子，把他随便捡来的石头当宝贝。
沾沾自喜地把钱揣起来。
没想到下一秒杀出来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主。
“我给你五十块，这块石头，我要了。”
对方稳稳地挡在韩俊山和毛虎面前，手指夹着一沓票子递向摊主。
韩俊山脸色一顿，看来这也是个懂货高手。
摊主两眼放光地接下钱验了验真假，随后立马把韩俊山那张大团结还给他。
“兄弟，别耽误我做生意。”
毛虎一脸愤恨地指向他。
“老板，你懂不懂规矩，钱出买卖定，怎么也讲个先来后到吧，我们已经付了钱，你怎么出尔反尔。”
那老板脸一横，没好气地看向他。
“出来做生意，谁不是为一个利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只知道价高者得。”
看他一副不讲理的样子，毛虎气得直跺脚。
不断地用眼神示意韩俊山继续竞价，别看这块石头不大，今后一定是有价无市的绝世珍宝，这要是错过了，肠子都得毁青。
可韩俊山却盯着那西装男看得入神。
这人他认识，是省城赫赫有名的大富商马德明。
上辈子这个名字几乎整个大安岭地区的人都知道。
此人是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第一批做出口贸易发家致富的典型人物之一。
是整个大安岭地区闯出国门第一人。
当然，即便这样响当当的人物，也是当官倒发家的。
利用政策优势，钻法律空子，薅国家羊毛下海经商。
他之所以能记住马德明，并不是因为他有钱，整个大安岭地区下海的人不少，富豪更是层出不穷。
真正的原因是不出半年，马德明就会被人刺死在自家豪宅，并且全家上下十几口人全都惨遭毒手，连看家的大黄狗都没放过，堪称灭门惨案。
当时各大电台报纸报道整整三天，凶手在几年后才落网。
后来听说，凶手是为了一件古董，才对马德明一家动了杀念。
韩俊山朝手上攥着的鸡血石看了一眼，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不会这么巧吧！
“小兄弟，我知道横刀夺爱不是君子所为，可你手上这块石头我实在很喜欢，你开个价吧，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马德明看韩俊山犹豫不决，直接财大气粗地开口道。
一旁的毛虎连连摇头，示意他别让步，往后这块石头的身价不知道能翻多少倍呢。
没想到下一秒，韩俊山便把那块鸡血石递了出去。
“哦？不知道马老板能出多少？”
马德明很意外面前这个年轻人居然认识自己，不自然地把帽檐往下压了压，毕竟像他这种身价不菲的人，来鬼市淘东西被人认出来实在掉价，于是低低地开口。
“我给你一千块，把这块石头让给我怎么样？”
韩俊山淡淡摇头，特意避开了摊主：“马老板，你也是个识货的，这鸡血石品相怎么样，你我心中都有数，三千块，我就把它让给你。”
以马德明现在的身价，三千块也就是他几天的饭菜钱。
果然，下一秒，马德明把韩俊山拉到一旁，爽快地从公文包里取出几沓票子递给他。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钱一到手，韩俊山便把那块烫手山芋交给了对方。
马德明捧着到手的鸡血石，提着煤油灯兴奋地看个不停。
“这品相，邓主任一定喜欢，也不枉我特意来鬼市跑一趟。”
等等，邓主任？
听着马德明自言自语，韩俊山心中一紧，脑海中不由浮现拿味楼刚开业时接待的那位从市里下来的那位叫邓方领导。
莫非……
还没等他想明白，马德明便揣起鸡血石，兴奋地握起他的手。
“小兄弟，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这样，我做东请你和这位小兄弟一起吃个饭，不知二位可否赏脸。”
韩俊山心中豁然，要不说人家能当大富豪呢，这做派谁不喜欢。
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打听一下邓主任的事，于是点头答应。
三人就在鬼市旁的一家小馆子落座。
毛虎一直跟在韩俊山身后耷拉着脸。
趁着马德明去点菜的间隙，他暗戳戳地问韩俊山为什么要把那么好的宝贝卖给马德明。
韩俊山摇摇头说，这叫规避风险，卖的是人情！
毛虎撇撇嘴，说他跟那个摊主一样，见钱眼开，随后便不搭理人了。
韩俊山解释不明白，干脆笑笑闭了嘴。
马德明要真是因为这块鸡血石连累全家搭上性命，那留在自己手里，无疑也是个定时炸弹，不如尽早脱手。
若这鸡血石不是灭门惨案的导火索，那自己卖给马德明，搭上一份人情，也不算太亏。
毕竟对方可是大安岭第一富豪。
马德明落座时，顺便带了瓶好酒，推杯换盏间，韩俊山就着鸡血石开始试探。
“马老板亲自来鬼市淘货，是为了送人？”
那马德明也是敞亮人，一杯酒下肚，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