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揉了揉太阳穴,平静地道:“你若想去死,我不介意送一程,开始吧!”
“狂妄!”秦慕白满脸怒容道:“区区一个秀才,以为侥幸赢一场,就真能盖过秦某?
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南楚诗仙并非浪得虚名。”
说完,便装作低头沉思。
其实他早就有备而来。
临出发之前便心中构思一首,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今天便用上了。
白孟起连连摆手笑道:“您二位斗诗斗词,别把老夫牵扯在里面。
老夫早已解甲归田,南山放马,经不起别人夸奖。”
林舒道:“老将军虽已卸甲,但年轻时驰骋疆场,抗击匈奴,马踏贺兰山,为保家卫国,立下不世之功。
后辈之人无论怎样颂扬,老将军都经得起。”
白孟起感慨道:“老夫戎马一生,不过是为了报效朝廷,以求博得功名,封妻荫子。
林公子之言,愧不敢当。”
林舒看了一眼秦慕白道:“且听听在南楚诗仙眼中,白老将军是什么形象。”
秦慕白张口吟诵道:“霜发忆金戈,
勋名岁月磨。
心忧家国事,
暮岁志犹多。”
“好!”
在场几位武将喊了起来。
白孟起在军中威望颇高。
秦慕白既然写诗赞扬白老将军,当然可以叫好。
林舒微微颔首道:“还算尚可,但匠气太重,不足以展现老将军之威武。”
白孟起愣了愣神,感觉不好意思。
按照他的想法,这短短几句,已经够精彩的了,哪里有什么匠气?
话说,匠气是什么意思?
这样的好诗,林舒都挑毛病,有些吹毛求疵了。
秦慕白板着脸道:“那在下洗耳恭听,阁下没有匠气的诗作,是什么样子。”
“在下填首满江红吧。”
林舒清了清嗓子,张口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这几句词,用饱含深情,抑扬顿挫的语调吟诵出来,大殿之上顿时安静了。
所有武将全都在低头回味。
他们虽然文化水平有限,但却也能听出这首词的绝妙之处。
似乎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透着豪迈之气。
用在戎马一生的白孟起身上,简直绝配。
大家不忍出声打断,全都竖起耳朵,等着听下面的内容。
林舒继续道:“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好一个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有个武将站起身来,爽朗地大声道:“白老将军一生都在抗击匈奴,当得起如此赞扬。”
白孟起也觉得热血沸腾,浑身颤抖,眼眶之中闪现出两滴浊泪。
整首词,就像把他的一生给写活了。
他自己虽然也觉得,自己与异族作战一辈子,很不容易。
但奈何词汇有限,表达不出来。
而林舒这首词,成了他的嘴替,将他沉闷在胸中的话,用豪迈的词语,全都说了出来。
白孟起冲着林舒深施一礼道:“有林公子这首词,老夫就算立即闭上眼睛,也死而无憾了。
待老夫死后,便将这首词,刻于墓碑之上。
老夫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林舒赶忙还礼道:“如此大礼,在下可不敢当。
待回头,我将这首词交给令郎,让他好生保存。”
随即,他侧身看向秦慕白道:“秦诗仙,不知我这首词如何?”
秦慕白呆立在当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感觉欲哭无泪。
这小子一张口,又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
自己就算写一辈子词,也写不出这么一句出来。
那首满江红,所有的字词,自己都认识。
可自己为什么,就凑不成如此豪迈的句子?
“嗯……这个……倒还不错,”秦慕白点点头回应。
几个北燕武将嘲笑道:“这还只是不错?
我们武人都听得出来,林公子的填词,要远胜于阁下!”
“你就这点本事,还好意思污蔑林公子抄袭?”
“林公子出口便是这等惊世之词,何必去抄袭?”
“话说林公子刚刚作的这两首,不是你师父遗稿中所记载吧?”
“说不定过一段时日,他师父遗稿中,就又出现了。”
“难道他师父这么厉害,临死之前就料到,今日会有这两道考题?”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嘲笑揶揄秦慕白。
之前,众人看到发黄的书册作证,心中还怀疑林舒或许抄袭。
但这两首命题诗词问世,大家心中的疑虑一扫而空,再无疑虑。
毕竟这两道题都是秦慕白出的。
林舒属于被动应试,依然填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词作。
所以看来,秦慕白是借助诗仙之盛名,栽赃陷害居多。
“秦先生是否还以为,林公子之前,抄袭令师遗稿?”
这个时候,一身黑衣的宦官楼之崇站了出来。
他本是奉太后之命,前来斥责燕王欺世盗名的。
可没想到,竟然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
燕王世子出口成章,又有两首绝唱问世。
现在看来,燕王并没有撒谎。
倒极有可能是南楚人在给北燕泼脏水。
太后知道这个亲外孙有这等才华,一定非常欣喜。
只不过他还是不敢确定,想要继续试探一下,微笑着看向林舒道:“林公子大才,在下佩服之至。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答允。”
林舒听着公鸭嗓子的声音,感觉异常别扭。
但意识到这位太监能在这等场合说话,还没有人出来阻拦,必然是有地位的大太监,没必要得罪。
“请讲,”林舒不卑不亢道。
楼之崇道:“之前公子有一首《游子吟》,被指是抄袭。
可否再写一首祝父母之诗,以作校对?
若相差不大,便可自证清白。”
林舒张口道:“世间爹娘情最真,泪血溶入儿女身。
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慈禧这首诗虽然略显直白,但却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楼之崇听了深吸一口气,感慨道:“好一个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在下是相信了,公子之大才,世间无人能及。
所谓抄袭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秦慕白见楼之崇定了基调,若回禀到太后那里,不止他完了,恐怕连南楚都要受到牵连。
他连忙站出来道:“公公,就算这位林公子惊才绝艳,但也不能证明,未曾借鉴过家师遗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