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炼丹房内,弥漫着刺鼻的药香与呛人的烟火味。
牟天澜的袖口被气浪撕开三道裂口,那凌厉的气浪如同一头猛兽,狠狠地撞击着他,掌心传来灼烧的剧痛,仿佛有滚烫的烙铁正死死地贴在上面。
他死死扣住炼丹炉边缘的玄铁凹槽,粗糙的玄铁摩擦着指尖,指节在青烟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声音好似尖锐的针,一下一下地刺着耳膜。
炼丹炉周围摆放着各种古老的法器和草药,炉中的火焰跳跃着,映照着他紧张的面庞。
炉盖震开的刹那,一股炽热的气流扑面而来,他右眼瞳孔泛起淡金色涟漪——灵眼在灵力紊乱中强行开启。
\"巽位阵纹偏移了半寸......\"他舔到嘴角渗出的血沫,那血腥的味道在舌尖散开,突然瞥见炉底赤炎纹的走向。
三日前亲手布置的控火阵竟被人用青鳞粉篡改了火路,这手法阴毒得像是往酒坛里掺了砒霜。
隔壁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清脆而又刺耳,仿佛是宁静夜空中突然炸响的惊雷。
周丹师的白玉杵断成三截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药鼎里腾起的紫雾正腐蚀着青铜鼎耳,紫雾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如同一团邪恶的瘴气。
老人布满皱纹的手背鼓起青紫色脉络,鼎中本该温润如玉的碧心草此刻泛着妖异的桃红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寒潭水!\"牟天澜甩出腰间玉葫芦,冰晶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晶莹的冰晶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当葫芦砸在周丹师案头时,他左手掐着的控火诀突然失控,丹炉里窜起的火蛇差点燎着眉毛,那炽热的火焰带来的热浪让人皮肤生疼。
神秘女子就是这时候掀开鲛绡帘的,鲛绡帘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鸦青色裙裾扫过满地狼藉,发间银铃却诡异地没有声响。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冰冷,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牟天澜看到她腰间晃动的翡翠药杵,瞳孔猛地收缩——那是药王谷内门弟子的信物。
\"冰魄砂过量三分。\"女子指尖弹出一粒玄色丹丸,周丹师鼎中翻涌的毒雾突然凝成霜花,霜花闪烁着冰冷的光泽,散发出丝丝寒意。
她转身时袖中飘出冷梅香,那香气清幽而淡雅,却又带着一丝神秘。
牟天澜突然发现自己的丹火竟随着她脚步的节奏开始平复。
祁灵珊的剑气就是在此刻刺破窗纸的,尖锐的剑气划破空气,发出“嘶嘶”的声响。
牟天澜后颈寒毛乍起,瞥见窗外掠过的月白裙角时,女子正俯身替他调整坎位阵石。
她耳畔垂落的珊瑚坠子擦过他手背,触感温润而冰凉,在灵眼视角里泛着不正常的猩红。
祁灵珊看着炼丹房内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个人影,握着剑柄的指节泛起青白。
她的心中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愤怒与嫉妒交织在一起,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她吞噬。
\"多谢。\"牟天澜哑着嗓子后退半步,丹炉里终于成型的青玉丹却让他心头一沉。
本该通透的丹体表面布满蛛网似的裂纹,就像他此刻丹田里横冲直撞的灵力。
窗棂上的剑痕深了三寸。
那个陌生女人发间的银铃突然响了一声,清脆得像是往深潭里丢了块石头。
牟天澜抹了把脸上的烟灰,指腹残留着神秘女子袖间冷梅香的余韵。
窗外那道月白身影消失的刹那,他感觉心口被塞了块烧红的铁锭,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掌门!\"周丹师捧着结成霜花的药鼎冲过来,白须上还挂着冰渣,\"这丹纹走势......\"
\"兑位阵眼被人泼了蛇藤汁。\"牟天澜右眼金芒未褪,灵眼穿透丹炉表层,看到阵纹上蜿蜒的暗绿色污渍。
这手段阴得很,像往琴弦里掺了铁蒺藜,稍有不慎就会炸炉。
神秘女子突然按住他掐诀的手腕:\"用离火冲巽宫。\"她指尖划过的地方泛起霜花,硬生生压下躁动的火灵。
牟天澜闻到她发间银铃里飘出的苦艾味——这味道他在三年前南疆瘟疫时闻过。
丹炉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那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青玉丹表面的裂纹竟在霜火交缠中逐渐弥合。
周丹师激动得打翻了冰魄砂,却见牟天澜猛地喷出一口血,溅在阵石上的血珠瞬间被蒸成赤雾。
\"三日前的灵参汤有问题。\"牟天澜擦着嘴角冷笑。
怪不得今早运功时膻中穴刺痛,原来有人在他日常饮食里掺了赤练花粉。
这毒不会致命,却能让灵力在关键时刻如沸水翻腾。
广场传来九声钟鸣,钟声悠扬而洪亮,在夜空中回荡。
第一轮炼丹时限到了。
牟天澜捧着丹药匣子出去时,正撞见李公子用折扇挑起祁灵珊的下巴。
寒月剑在鞘中铮鸣,却终究没有出鞘——因为那柄描金扇骨上,正贴着玄灵门药田的地契。
\"祁长老的剑比三年前钝了。\"李公子将地契拍在石桌上,墨渍未干的\"抵押\"二字刺痛人眼,\"明日若进不了前三甲......\"
牟天澜的剑指比话语更快。
李公子鬓边一缕黑发飘落时,装着青玉丹的玉匣已经压在抵押文书上:\"再加我派镇山剑谱,赌你们李家的龙脉药泉。\"
祁灵珊终于抬头看他,眼底结着万年寒冰。
她握剑的右手还在渗血——方才剑气失控时,寒月剑在她掌心划了三寸长的口子。
评审台的铜镜亮起时,神秘女子腰间的翡翠药杵突然泛起青光。
牟天澜看着自家丹药在镜中映出的七道丹纹,突然明白那抹苦艾味从何而来:药王谷的\"七劫问心丹\",正是化解赤练花毒的最佳解药。
\"第二轮要炼九转还魂丹。\"周丹师愁得揪掉三根白须,\"主材幽冥花只在子时绽放,可李家肯定会在阴火阵上动手脚......\"
牟天澜的灵眼突然刺痛。
他转头望向禁地方向,那里隐约传来锁链断裂声,声音低沉而压抑。
三日前加固的封魔阵,此刻在灵眼视野中竟渗出缕缕黑气。
祁灵珊的月白裙角在竹林尽头一闪而逝,发梢还沾着他早上帮忙簪上的碧玉蝶。
夜色漫过炼丹阁飞檐时,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牟天澜在阵眼处发现了半枚带血的脚印。
血渍在灵眼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这颜色他太熟悉了,当年师父走火入魔时,吐出的就是这种颜色的血。
阁楼传来瓦片碎裂声,声音清脆而突兀。
牟天澜捏碎传讯玉符的刹那,看见祁灵珊的剑光刺向禁地上空翻滚的黑云,而神秘女子发间的银铃正在百里外的山道上,发出催命般的清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