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和帝吐出两个字:“恭王。”
他曾经对三儿子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只是可惜啊,容貌有毁者不得为帝。
三皇子太子之位被废立后,日渐消沉,平日里寡言少语。
像籍田礼那般几次三番开口,属实异常。
就像是……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干的,并且希望能够一路查下去。
隆和帝:“你且退下,记住,籍田礼上发生的事情,不可说出去。”
闻太医:“陛下放心,臣可惜命着呢,臣告退。”
走到门外,闻太医听见隆和帝差人宣恭王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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籍田礼耕牛发疯一事,交由刑部查证,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
并且,隆和帝派恭王负责监督此案。
查到宫中时,提议统一为皇子制作香囊的人因饮酒过多失足坠河,第二日才被人发现。
笛家被差去买药的下人,因惶恐而在牢中活活吓死。
案件一时陷入僵局。
要说谁最着急,当属睿王。
毕竟笛醉炀跟他有亲戚这层关系在。
他日日往刑部跑,盯着调查结果。
这日下了朝,睿王又目标明确的朝着刑部尚书去了。
刑部尚书被睿王缠怕了,他是拔腿就跑。
安王看着笑出声来。
他走到晏世清身边,乐呵道:“四皇兄和唐大人瞧着,真像话本里写的,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晏世清低声道:“王爷慎言。”
唐尚书的年纪,做四皇子的祖父都够了。
安王从善如流道:“是是是,本王说的不对,下次一定不乱说。”
前后无人的时候,安王小声告诉晏世清:“老八醒了,为他治病的太医从一群变成了一个,是皇后的心腹,我猜啊老八多半落下了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毛病。”
晏世清抬眼看着安王。
安王肯定的点头:“消息保真。”
太子受伤后,东宫在皇后的敲打之下,如铁桶一般,一点消息都透露不出来。
晏世清心想总不能是安王趴太子床底下偷听来的吧?
安王挑眉:“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我还知道皇宫的狗洞在哪里呢。”
东宫的宫人受过他的救命之恩,打听点消息还是可以的。
……这是值得自豪的事情么?
晏世清收回视线,安王觉得是、那就是吧。
“王……你回王府么,可需要我送你?”
安王想了想:“你可有安排?”
晏世清本想推说有安排,转念一想又改口道:“没有,准备回去看书。”
“书看多了小心变成书呆子了。”安王背着手晃了晃脑袋:“春意渐浓,不如出城踏青?”
晏世清勾唇:“学唐瑾礼?”
安王皱眉:“不能学他,他太幼稚。”
晏世清敛眉轻笑,有时候安王瞧着比唐瑾礼还要幼稚的。
安王偏头打量他:“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对,你说的自然是对的。”晏世清眼中笑意盈盈:“……怎么了?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
安王捂着胸口,脸色骤然就红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被自己的口水噎着了。”
晏世清:……?
最终,他们没有出城踏青,而是雇了艘船,泛舟湖上。
说实话,湖面上的春风还是很凌冽的。
两人在船头站了没一会,就移到船舱里。
无疾任劳任怨的充当船夫——上船的时候,安王给了船夫二两银子,让船夫自个儿找地方喝酒去。
还能指望这二位爷撑船么?
那必然是不能的。
无疾摸摸怀里,有安王给的碎银子。
有钱,人心里暖暖的,就不冷了。
开船咯!
晏世清打着灌醉安王套话的主意。
两人闲聊着着,就着下酒菜小酌,倒也有几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悠哉悠哉。
谈及晏世清在宫中伴读那几年时光,说着年少时做的蠢事。
安王忽的语气顿住了,话锋一转:“挑选伴读的时候,其实我一眼就相中你了。”
他低头转着空酒杯,闷闷不乐:“但那时候老三是太子,他先挑,轮不到我。”
年少的晏世清,穿着青色的衣衫站得笔直,就像竹林里的翠竹。
他的身上既有武将的飒爽也有文人的儒雅。
在一众少年中,安王一眼就看到了晏世清。
那时,他头一回怨恨起自己不会投胎。
也恨自己胆怯不敢相争。
在第一次做春梦梦见的是晏世清之前,安王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想和他做朋友。
慌张无措的他直到换好衣裳,把脏了的亵裤埋起来,才堪堪冷静下来。
原来自以为是的情意早就在不知不觉之中变了味道——又或者从一开始,他便存了沾染明月之心。
晏世清抬手替安王斟酒:“为何相中了我?”
安王喝了口酒,“嘿嘿”一笑:“只有你,像个小大人似的,板着一张脸,看上去很可靠。”
板着一张脸……?
晏世清回忆当时的场景,父亲告诫在宫中当谨言慎行,即便没被选为伴读也无妨。
所以他当时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向别的待选伴读那样期盼的看着皇子们。
“我当时板着脸么?”
安王半垂着眼、嘴抿成一条线,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就这样。”
晏世清哭笑不得:“这样你还能一眼相中?”
安王理直气壮道:“小孩子不都喜欢跟大孩子玩嘛!”
随后,他又撇撇嘴:“大孩子不喜欢跟小孩子玩。”
顿了顿,安王又“哼!”了一声。
跟个孩子似的。
晏世清无奈的摇摇头,安王应当是有些许醉了。
见安王酒杯见底,晏世清又替他斟满。
“你——”安王单手撑在矮桌上,身体前倾,眯起眼睛看着晏世清:“你总是给我倒酒,是不是想灌醉我,然后往我脸上画王八?不,你不是这种人。”
安王往后一靠,摇摇头:“你不会跟着那群坏蛋欺负我。”
他拿起酒杯喝了半杯,吃了几口菜:“来来来,我给你斟酒,喝醉了咱们就一起引吭高歌!”
安王拿着酒壶对了一会儿,才对准晏世清的酒杯:“来,碰杯!让我们满饮此杯!我干了你不许随意!”
晏世清杯子里的酒被安王这么一碰,洒了小半杯出去。
安王是肉眼可见的醉了。
晏世清依旧清醒,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状似不经意的说了一个时间:“隆和十七年,五月二十日,那天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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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他说520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