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木清想对家人保密,而是他认为那么美好的姑娘,如果自己没有站到足够的高度,就没有资格让人家下嫁,远远地看着她幸福就好!
在这番谈话后,全家人带着对未来大嫂的好奇,在亲友间传出木清婚事由恩师张山长做主,要等过了乡试之后才谈的言论,希望县太爷家知难而退。
云都县衙后院,县太爷的宠妾秋姨娘院里,二小姐徐清影咬牙切齿地发脾气。“杨木清这个臭书生,给脸不要脸,前几天爹爹才说想让我下嫁他家,转头他家居然就传出亲事由山长做主!”她清秀的脸庞狰狞着,“这分明是看不上呢!他凭什么?他一个奴才出身的,居然敢拒绝本小姐!!”
秋姨娘看着满地碎片,心疼得要命,这个姑奶奶,一点都不知道轻重,这些可都是她攒了好久的宝贝啊!造孽哦!
“影儿,那就是一家子奴才出身,没见识也是正常的,再说你爹也只是有个意头,你又何必置气呢!”秋姨娘好言相劝。
谁知道徐清影正在气头上,转将火气撒向了她:“都怪你,如果你是正房夫人,我就是嫡小姐,又怎么会被人瞧不起!”
秋姨娘只觉得一把刀直直插入心口,痛得直抽抽。她的儿啊,她千宠万宠大的姑娘,居然怪自己这个当娘的没用,没能给她一个好出身啊!
她本是逐州府一家富商家的女儿,因着哥哥好赌,把家产造光,逼债的人轮番上门,爹爹走投无路把她送给县太爷的上官求庇护。那上官家夫人极厉害,转手又将她送给了上门拜访的县太爷为妾。
跟着县太爷的这些年里,她靠着不错的样貌和刻意逢迎,争得了宠,扶持着娘家重新做起了生意,也攒下了不少资本。而娘家送来的东西除了孝敬县太爷,其他的都用在了这个唯一的血脉上。从小娇宠着,比照着大小姐的吃穿用度不敢差,真正是捧在手里怕掉,含在嘴里怕化的宝贝啊。可现在,女儿居然嫌弃自己没能给她一个好出身,秋姨娘又怎么能不伤心啊!
徐清影看到秋姨娘伤心欲绝的样子,也有些后悔不该口出恶言,扭捏着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的,娘,你原谅我吧!”
听到徐清影开口叫自己娘,秋姨娘泪眼朦胧地把她往怀里搂,这么多年,只有私底下孩子才敢叫声娘!确实是自己的错!算了,既然自己的路已经不能回头,她就竭尽全力给女儿争取一个光明的未来。
“影儿,你是不是见过杨木清,还对人家上心了?”当娘的总归是了解女儿的,如果不是芳心暗许,她也不会这么气急败坏。
“娘!!”徐清影撒娇,“人家哪有??”
徐清影是在年前木清来县衙拜会时,意外遇见的,只一眼,那个清风朗月的男子就映入了少女心间。当时她以为只要爹爹首肯,自己就能如愿以偿,可没想到杨家却传出了这样的风声,所以她才会濒临崩溃。
“前几日,你爹说要在府中宴请全县即将参与乡试的秀才公,为他们饯行,既然你有意,咱们就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谋划谋划!”秋姨娘拉着女儿低声筹谋。
“宴会上么?”徐清影双眼放光,她一定要拿下这个杨木清。
正在家中学习的木清不知道有人暗地里想对自己使坏,只是在听得老爹说县太爷家宴席的事后,下意识地想拒绝。
“爹,这次回来前后在家待的时间不过七八日,主要是在县衙那里拿到文书就要返回书院,我想多陪陪爹娘和弟妹就好。”
“不去不行啊,全县所有今年参加乡试的秀才都去,你要是不去,人家在文书上动什么手脚,影响了考试怎么办?”大山爹也有些发愁。
是啊,文书在人家手里呢,前面结亲的事情说不得已经惹了人家不高兴,这次再托词不去,怕是会被人家认为不给面子,到时候文书被扣就得不偿失了。无可奈何,木清还是接下了帖子。
到了宴会这天,出门前,娘亲从衣柜里给选了件天蓝色绣墨竹的长衫,木清穿在身上被衬得身姿飘逸,俊秀出尘。
“娘啊,大哥又不是去选美的,干嘛穿得那么好看?”木香提出异议,“本来就引人注目,这么一弄不是勾人家闺女的魂嘛!!”
娘亲和木清齐齐甩给她两个大白眼,真是不会说话!我(我儿子)又不是山精野怪,干什么勾人家魂啊?
木明摸摸脑袋,“哥,我觉得木香说得对,你要不还是扮扮丑吧?”
扮丑,这个法子太低级了。虽然三兄妹不常出现在外人面前,可当天赴宴的好多秀才,包括县太爷这些人都是认识木清的,这样做就显得更加刻意了,整个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娘亲想来想,转身出了门,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套大山爹的土褐色衣服,穿在木清身上让他看起来显得沉闷些许,然后又动手在发型上做了简单的修改,把鬓角的发丝放下来几缕,遮住一点眉眼。木香则拿过胭脂水粉,对大哥的肤色进行了调整,让整个肤色暗沉了几分,显得有些憔悴。
好吧,只能做到这样了。在送大哥出门时,木香偷偷往大哥手中塞了一小瓶灵泉水,悄悄耳语,要是觉得身体不适,就赶快喝。木清心领神会,把瓷瓶顺手藏入袖袋。
县衙宴会上,伺候的人都被放在了外院,木清自己跟着其他秀才进了正院。有相熟的秀才调侃木清,看来此次乡试压力不小,人都看着黯淡了好多。木清好脾气的笑笑,称自己学习时间不长,底子不厚,只有埋头苦读才能不让亲友失望。
宴到中旬,木清这桌的丫鬟在上茶时,被木清身边的那个老秀才碰了一下,身子朝木清歪倒,手上的茶水全部撒到了木清身上。
那丫鬟急忙跪地磕头认错,老秀才也是颇为不好意思的连连道歉。木清看了看一身的茶渍,正想借此告辞,没想到县太爷却开了口:“杨小秀才,实在是对不住,让人带你去耳房收拾一下吧!”
县太爷身后站着的一个小厮立刻走到木清身边,请木清离席。无奈,木清只能跟着小厮出了正院,往耳房而去。那小厮将木清送到耳房,“请杨秀才稍坐,小人去取换洗的东西。”
木清颔首坐下,顺手拿起桌边的一卷书看了起来。看了好几页,那小厮还没回来,木清觉得不对劲,心中警铃大作,当即起身准备离开。站起来时,才惊觉周身无力,糟了,还是中招了。
虽然想不到是什么时候中的招,但是木清无比感谢妹妹的未雨绸缪,颤抖着取出瓷瓶,一口闷下。干脆盘坐在地,运转功法,开始只觉筋脉阻滞,慢慢地一股暖流从腹部腾起,逐渐蔓延到四肢,功法一点点顺畅起来,失去的体力逐渐恢复。
大约半刻钟后,他听到院外有两道轻巧地脚步声朝耳房而来,“娘,你确定他会中招?”一个年轻的女声压低着问。
“当然,都说他爱读书,我先在茶水上做了功夫,又把药浸在书页上,分开放都没事,一旦他翻看书册,必定中招。”
原来如此,好深的心计,怪不得自己无声无息被算计,要不是妹妹,自己就难逃一劫了。木清起身,利落的从侧窗翻出,然后从后面掠过院墙,直接落到正院,取出手帕擦干净水渍,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宴席上。
宴会结束时,礼貌地随众人跟县太爷告别,一点没露出异样。直到上了自家的马车,浑身的紧张才松懈下来,冷汗不自觉的滑落,好险!
到家时,看到在门前等候的家人,伪装被冷汗冲开的木清显得颇为狼狈,却笑着看向妹妹:“多亏妹妹的灵药,终是平安归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