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一条红裙子会改变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搬进青藤苑7号楼那天,2023年盛夏的暴雨倾盆,将沥青路面浇成了流动的墨汁。我拖着两个行李箱,脚步匆匆地冲进电梯,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滴落在金属地板上,溅起细微的回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一抹鲜艳的酒红色突然切入缝隙。
“等等。”
真丝睡裙摩擦发出沙沙声响,如同春蚕啃食桑叶。女人赤着脚缓缓走进来,潮湿的空气中,一缕檀香混着铁锈的味道若有若无地浮动着。我下意识地盯着她裙摆上暗纹的牡丹,那些花瓣在顶灯下泛着奇异的光泽,仿佛刚刚浸过鲜血,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五楼。”她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指甲缝里藏着暗红色污渍。我这才注意到楼层按键全部按着,可电梯却开始上升,轿厢里的温度陡然降低,镜面蒙上一层薄薄的白雾。
“小姑娘,这栋楼……”她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沙哑而又诡异,“晚上十点后别坐电梯。”叮咚声响起时,她的身影突然模糊了一瞬,我惊恐地瞪大双眼,镜子里竟只有我一个人僵立的身影,冷汗瞬间湿透了我的后背。
搬进503室的第七天,我在衣柜深处发现了那条红裙子。
真丝面料触手冰凉刺骨,领口别着枚翡翠胸针,散发着幽冷的光。当我抖开裙摆的瞬间,整面穿衣镜突然结满冰花,寒意扑面而来。手机铃声突兀地炸响,打破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物业发来的消息在屏幕闪烁:“苏小姐,7号楼五层自2018年起就没人居住了。”
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昨晚十点半,我分明听到对门传来高跟鞋敲击地砖的声响,还有布料拖过地面的窸窣。透过猫眼,看到一抹酒红色裙角消失在楼梯拐角,那些暗纹牡丹在应急灯下开得妖异,仿佛有生命一般。
此刻裙摆上的牡丹正在我手中舒展花瓣,花蕊处凝结着细小的暗红结晶。我打开紫外线手电——这是做房产中介养成的习惯——星星点点的荧光在裙裾上浮现,组成扭曲的符文,似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手机突然自动播放起一段录音,滋滋电流声中传来女人的呢喃:“他们要拆了我的秀场……永生之裙还差最后三针……”紧接着是剪刀刺入布料的撕裂声,一下,又一下,每一声都仿佛刺在我的心脏上。
我冲向门口时被什么东西绊倒,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钻心的疼痛袭来。回头看见梳妆台的抽屉自己滑开半寸,一管YSL方管口红正在剧烈震动。21号猩红禁区,这个停产三年的色号,此刻膏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仿佛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操控。
窗外惊雷劈开夜空,整栋楼陷入黑暗的刹那,走廊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咔,咔,咔,停在我的门前,每一声都重重地敲击着我的神经,恐惧在心底无限蔓延。
我蜷缩在玄关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那光在这漆黑的环境里显得如此微弱。通讯录里“陈师傅”三个字在指尖颤抖,这是上周收房时水电工塞给我的名片,背面印着朱砂画的符咒,此刻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叩叩”
门锁转动声混着雷雨轰鸣,真丝裙摆摩擦门板的声响近在咫尺,仿佛那恐怖的存在就要破门而入。那管YSL口红突然滚落脚边,21号色在闪电中妖艳得刺目。我慌乱地抓起口红在门板上胡乱涂抹,猩红色划过木纹的刹那,走廊里突然爆发出布料撕裂的尖啸,那声音尖锐而又凄厉,似是来自地狱的哀嚎。
当应急灯重新亮起时,猫眼外的景象让我血液凝固——五六个等身高的裁缝人台堵在楼道,每个都套着不同款式的红裙,空洞的脖颈处缠绕着褪色的皮尺,仿佛一群无声的怨灵。最前方的人台挂着那条酒红睡裙,腰侧裂开三十厘米长的豁口,像是被什么利器生生划破,散发着浓浓的诡异气息。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户洒在物业档案室,我在满是灰尘的角落里翻到了泛黄的《突发事件记录簿》。2018年7月15日栏潦草地写着:“503室租户失联三日,破门发现女性死者。异常情况:遗体呈坐姿位于缝纫机前,现场百余根缝衣针插入双眼,朱红色丝线贯穿全身关节。”
泛黄的监控截图里,死者身上那件红裙正是我衣柜里那件。但诡异的是,所有照片中裙摆长度都相差两公分,就像某种活物在缓慢生长,透着无尽的邪异。
“这姑娘是个服装设计师。”看门的老赵突然出声,烟头在登记簿上烫出焦痕,打破了档案室里的死寂,“出事前半个月,她天天往老火葬场跑,说是要找什么……永生布料的灵感。”
我在旧货市场找到林曼秋的工作室资料时,暴雨再度倾盆而下,仿佛是命运的诅咒。泛潮的速写本上爬满疯狂的字迹:“檀香灰混合经血浸泡丝线,子时月光淬炼的银针,心跳同步的三千六百针……”最后几页被撕去了,残留在装订线上的丝线泛着诡异的暗红,似在诉说着被隐藏的秘密。
手机突然震动,七天前我发布在闲鱼的转租信息下,赫然躺着新留言:“21:03想看房。”配图是双涂着猩红甲油的手,背景里老式缝纫机的轮廓正在渗血,那渗血的画面仿佛要从手机屏幕中蔓延出来,侵蚀我的理智。
随着调查的深入,我发现林曼秋手稿中“永生布料”配方与湘西殓衣匠秘术有着惊人的相似性。为了探寻真相,我联系上了一位研究苗族文化的专家,他在听闻我的描述后,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向我详细讲述了湘西殓衣匠那神秘而又禁忌的秘术,据说那是一种能沟通阴阳、留住亡魂的邪术,而林曼秋似乎在试图将其运用到她的服装设计中,以实现她所谓的“永生”。
与此同时,我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无意识缝纫行为。一天清晨醒来,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睡衣的第二颗纽扣变成了翡翠材质,与红裙上的胸针如出一辙。更可怕的是,我发布在闲鱼的转租信息照片中,竟出现了五年前的物件,那是林曼秋工作室里的一个摆件,这暗示着灵异力量正在肆无忌惮地渗透电子数据,我的生活已经完全被这股邪恶的力量所笼罩。
离约定看房的21:03越来越近,我深知不能坐以待毙。我四处搜集关于破解邪术的资料,拜访了许多研究玄学的学者和民间术士,终于在一本古籍中找到了与林曼秋所施邪术相关的记载和破解之法。根据记载,我需要在林曼秋死亡的现场,也就是503室,在特定的时辰,用特定的仪式来化解她的怨念,完成她未了的心愿,让她的灵魂得以安息。
终于,那个恐怖的夜晚来临了。21:03分,门铃准时响起。我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准备好的符咒和法器,缓缓打开了门。门外,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站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我强忍着恐惧,将其迎进屋内。当斗篷人走进客厅的瞬间,周围的温度骤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我按照古籍中的记载,开始布置仪式。在客厅中央,我摆放好林曼秋的缝纫机,上面放着那条充满怨念的红裙。四周点燃檀香,烟雾袅袅升腾,试图驱散这弥漫的邪气。我手持银针,按照林曼秋手稿中的针法,开始在红裙上缝补那道裂开的豁口。每缝一针,我都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抗拒,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阻止我。
就在我即将缝完最后一针时,周围突然狂风大作,屋内的物品被吹得四处乱飞。林曼秋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她身着酒红睡裙,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她发出凄厉的尖叫,向我扑来。我惊恐地闭上双眼,手中紧紧握着符咒,口中念念有词。
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林曼秋的身影已经变得虚幻。她看着我,眼中的怨恨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解脱。
“谢谢你,帮我完成了这条裙子。”林曼秋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我终于可以离开了。”
随着她的声音渐渐消失,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平静。狂风停止,物品不再乱飞,那股浓烈的血腥味也渐渐散去。我瘫坐在地上,汗水湿透了全身,心中充满了疲惫和庆幸。
第二天,当阳光再次洒进青藤苑7号楼503室时,一切都变得那么宁静。那条红裙静静地躺在缝纫机上,不再散发着诡异的气息。我知道,林曼秋的灵魂终于得到了安息,而我也经历了一场永生难忘的恐怖之旅。
从那以后,我辞去了房产中介的工作,离开了这个充满恐惧回忆的城市。但每当我想起那个夏天,那条红裙子,心中依然会涌起一丝寒意。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未知的神秘力量,我们应该保持敬畏之心,不要轻易去触碰那些禁忌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