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心予与楚渊帝又说了会话,她才离宫。秋夜凉了许多,她这才发觉,天是真的开始变冷了。
一番折腾下来也是亥时。回府时陆勇已经歇下。但事情还是需同父亲说过才好。她踌躇着让人将父亲唤醒。
“既然皇上让你放手去办,你就别再有所顾忌。若是遇到为难之处,为父也可替你出头。皇上说得对,他不会任由这样官员继续留在朝堂之上,即便是我们四个也不会例外。这就是帝王,亦是君心。想成为一代圣君,确该如此。
为父担心,此事不止三人牵扯其中,闽州距京中甚远,这中间怕是还有人从中动手脚。”
陆心予频频点头。
“赎卖私盐是掉脑袋的重罪,挑衅皇家威严,皇上更容不得。
你长大了,得皇上器重,为父老怀安慰。只是,你自己要当心,不要孤身一人。让闻溪多派几个人在暗中保护也算有个提防,如此为父才能安心。”
陆心予一一应下,她让人服侍陆勇睡下,自己退了出去。
桃香一直守在房中,见她回来忙要服侍她沐浴。
“闻溪可有派人来送消息?”陆心予问她。
“有,说人很安全,小姐不必忧心。”桃香回道。
“嗯。以后太晚就不必等我了。”陆心予将她鬓间碎发往耳后别去。
“我要等小姐,多晚都等。桃香服侍您睡下了才安心。”桃香笑着回她。
陆心予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她草草沐浴后便将人撵回房中休息。
次日天微亮,陆心予策马扬鞭去了军营。调回二百部下又折回城中,分二批人马将阎启铭与王承博家中团团围住。她自己则去了阎启铭家中。
“陆将军,这是何意?”正在准备去早朝的阎大人还不知大难临头,看到官兵一副抄家的架势,虽心知不妙,但仍官威十足。
陆心予神色平淡如常。阎大人,得罪了。烦请阎大人往刑部走一趟。”
阎启铭冷哼。“陆将军好大的官威,你凭什么让我去我就得去?我要见皇上。 我要到御前参你!”
陆心予不怒反笑。“不巧,皇上现在不想见你,不过,总会见到的。
阎大人放心,此次我正是奉了皇上口谕,不然就是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这般阵仗来此。
同僚一场,我劝你还是自己走的好,我手下尽是些久经沙场的粗人,若是不小心伤了你,还真是不大好看。”
“你敢!我是朝廷二品官员,你无权动我!”阎启铭怒驳。
陆心予掩口,一脸吃惊。“本将军官居正二品,阎大人从二品,我无权动你?”
她嗤笑。“难不成阎大人眼中,唯有我父亲前来,才算不辱没了你的官职?他可比我这个姑娘家粗鲁多了。那脾气您确定吃得消?就您刚刚所言,怕是不必刑部动刑,你定然是不能全须全尾走进去。”
“你!”阎启铭气极。“皇上要问我的罪,总该有个罪名。”阎启铭语气稍缓。
陆心予声色俱厉:”十年前林家上下三十口一夜被害。虽事隔多年,但该还的账,终是逃不掉的。”
陆心予见他脸色须臾间变得苍白,也不再与他纠缠。“将其家眷一并收押。”她冷着脸下令。
阎府上下,不多时哀嚎之声四起。
另一处王承博府上亦是如此。去拿人的是陆心予手下许副将。
陆心予走前,将皇上给的令牌交给他,免得他一个大老粗还要笨嘴拙舌的与人争辩,反倒让那人乘间抵隙、颠倒黑白,说许副将凭白无故就来家中抓人。
两边几乎同时到了刑部。王谦看了看这阵势,他这刑部大牢怕是该扩建些才行。这小祖宗再在京中呆个一年半载,恐在位的官员没几个能保住小命的。
大牢门前,王谦看着这些人哭哭啼啼、挣扎不已。有高声喊冤要见皇上的,有不肯就范被推搡着进去的,顿觉头疼得很。
他上前一步与陆心予行了一礼。“陆将军,您这是又来送人?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陆心予微微颔首。“王大人,皇上的意思,各家家眷男女分开便好。至于两位大人,自是隔的越远越好。王大人是聪明人,昨个皇上还夸您呢。”
“哎哟陆将军,怕是您在皇上面前为下官美言才是真。下官得谢您。不瞒您说,昨个夜里皇上下了口谕,让下官今日不必早朝,说是在刑部等您即可。”他顿了顿试探着开口。“陆将军,皇上的意思,这案子是让刑部审?”
陆心予觉着自己的脸笑得泛酸。“刚夸过大人聪明,果不其然。大人这是想套本官的话?不瞒大人,圣意难测,本官哪敢随意揣度。”
两人皆是成了精的狐狸,不过一番下来,到底还是王谦撑不住。“陆将军,您好歹给些提示,下官记在心里不敢忘了您的大恩大德。
下官这才刚刚接任刑部,就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下官虽笨不知究竟是何事,但光看这二位就知事小不了。这不是要下官全家的命吗?小祖宗,您就可怜可怜我。”王谦满面愁容。
陆心予心中好笑,这人太过精明,不过就是想从她口中套出皇上的心思才敢办事。
“王大人,皇上就把这么大案子交给您,必然是信您。本来这事也可交由大理寺,皇上却让您主审,就是因为您刚进尚书一职,定然不会负了圣意,敢追查到底。”
王谦如醍醐灌顶,忙向陆心予躬身谢过。“多谢陆将军提点。”
陆心予知他心中有数。“王大人客气。皇上慧眼识英才,您为人公正清廉又嫉恶如仇,我实在不敢受您这个‘谢’字。不过,过些日子怕是还得来些昔日同僚,王大人有的忙了。”
王谦欲哭无泪,却还是恭恭敬敬请她去大堂,一路上又向她问了案情。至于审问的手段,二人不谋而合,蛇打七寸,从家眷入手。
许副将差事情办妥后将令牌交还陆心予,便带着手下人回了军营。两人也不再拖延时间,第一个审的便是阎启铭。
这人死鸭子嘴硬,用了刑也不肯招。陆心予与王谦对视,王谦一拍惊堂木。“来人,将阎启铭长子带上来。”
他看着堂下之人。“阎启铭,本官今日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本官的心硬。”
“你想干什么?”阎启铭瞪向他二人。
“一会儿你自然知晓。”
阎家长子被带上来,这人被吓得浑身发抖。看着阎启铭被用过刑的样子,哭着跪在他身边想扶他,呜咽着喊‘爹’。
王谦一拍惊堂木。“来人报上姓名。”
他打着哆嗦回道:“草民......草民户部......尚书之子......阎睿嘉。”
“阎睿嘉,本官问你,你父亲阎启铭赎卖私盐一事,你可知晓。”王谦冷声问道。
“草民不知。”阎睿嘉战战兢兢回话。
二人要的就是这个答案。王谦高声道:“本官给你一次机会,再不据实招来,本官便要用刑了。”
“你敢!”
“我真的不知。”
阎家父子同时开口,一个又惊又怒,一个被吓得满面泪痕、瑟瑟发抖。
陆心予讥讽出声:“敢与不敢,阎大人试试不就知道了。”
“陆心予、王谦,你们对一个毫无牵连之人动刑,简直丧尽天良!我咒你们不得好死!”
陆心予嗤笑。“丧尽天良?不得好死?好啊,本官无谓畏惧。本官一生杀人无数,不知多少人想杀我,阴朝地府中更不知多少鬼魂想索我性命,可本官不怕,更不怕多你这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