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天上又下了一场大雪，到晚上的时候都一直没停。
但白家的热闹丝毫没受影响。
家里孩子多，一大早起来吃了芝麻花生馅的汤圆，开始乐呵呵地期待着晚上的年夜饭。
唐相宜和顾清荷带着方慧，三个女人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天，将厨房里堆满了各种已经做熟了的菜，鸡鸭鱼肉一样没少，还有炸好的小鱼，裹了鸡蛋面粉炸过的酥肉……这些菜色和分量就是村里的大户都不一定能吃得起。
好在外面雪大，白家人又是外来户，也没什么人到他们家来串门。
从窗子里飘出去的一股股香味，让几个孩子都忍不住咽口水，跑去厅前的桌上抓了一把杂拌糖，每个人的口袋里都装的满满的。
白落黎原本是不想跟着这几个哥哥姐姐们一起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但无奈哥哥姐姐们抓糖果的时候总没忘记她那一份，因此她斜挎在身上的小包包里装的花生糖果，反而成了最多的那个。
小黑现在不黏着白落黎，就蹲在厨房门口，等着唐相宜他们将做饭边角料丢出来的时候，它就正好张大了嘴巴来接，吃个现成。
白季寒把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竹子拿出来放在院子中间点上，竹子被火烧的爆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几个孩子们就不肯再让白季寒丢竹子了，非得要自己拿过手，紧张兮兮的丢进火堆，又嘻嘻哈哈迅速的往后逃，只听见接连几声噼里啪啦的声音，就高兴的尖叫。
这些小崽子们的快乐总是来的莫名其妙，又富有感染力。
白季寒站在廊下看着他们在院子里蹦蹦跳跳，脸上就不自觉的挂着笑，又转头看看白烨，心里头虽然还有点不开心，但总体来说还是挺圆满的。
赵勇川一大早就去城里排队买酒，照他的说法是过年不喝酒，那就跟白过一样。
所以他说啥也得去城里打些酒过来。
至于王虎才顾不上什么喝不喝酒的事，他得忙着在方慧面前表现，干活十分勤快卖力。
现在大家伙身上都穿着厚厚的衣服，带着毛帽子就遮住了大半张脸，王虎的脸是长得丑，但身材还算高大，又干活勤快麻利，似乎那点丑也能将就着看得下去了。
一家人都在忙着年夜饭的事，也就只有秦远一门心思钻进后院里，忙着调配药材。
之前遇见白烨的时候，打到的那只老虎，骨头被卖进了酒坊里，换了些米粮。
但这回家里已经有了一些储蓄，并不是那么缺银子粮食，就把虎骨留了下来给秦远。
秦远如今每天在程大力的药铺门口摆摊，抢走了他家一大半的生意，虎骨也是用得上的药材。
秦远本来想给钱，但唐相宜说啥也不肯收：“甭管秦大夫您是怎么想的，但咱们这一路上不说相依为命，也算得上是相互扶持，我心里头是把您当大哥的。你拿点东西去，我还能收您钱？那可不行。”
唐相宜不肯收银子，秦远就只能将主意打到了白烨身上，他可不想欠人情。
他这几天眼瞅着程大力已经被他气的关了门，似乎也不会过来跟他抢生意了，他就一头钻进给白烨解毒的事业中，就连大年三十也不歇上一天。
一直到吃年夜饭的时候，秦远才被白落黎从屋子里拉了出来。
大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菜，一大盆白菜煮鱼丸，羊肉炖萝卜，还有色泽油亮有大块红烧肉，鸡肉炖蘑菇……
自打从京城出来之后，他们还没吃上过这么多这么好的菜！
几个孩子闻着香味都在咽口水，那还是等着所有人都落了座，才飞快的开始扒饭，将喜欢的菜夹进碗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白季寒夹了一块鱼，一边吃一边看了一眼桌上的其他人。
他们实际上并不能完全算是一家人，只是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才凑在了一起，但是这一路上的相依为伴，到如今早也已经胜过了许多血脉至亲。
他喝了一口赵勇川买回来的酒，这酒是用地瓜酿造的地瓜酒，味道又酸又涩而且还辣嗓子，一点也不好喝，不过这味道足够烈，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一口下去就从喉咙暖到了胃里。
“来来来，喝酒喝酒！新的一年，咱们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白季寒招呼着几个男人和自己一块喝酒，他们这一路上也没喝过几次酒，嘴巴早就馋了，于是纷纷举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王虎连喝了几杯，面色通红，脸上冒着热气，扯着嗓子说道：“明年……明年我也得找个好点的营生，多赚些银子才好过日子。”
王虎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偷偷的朝着方慧那边瞄过去。
方慧低着头没说话，耳根却全红了。
王虎瞧见了就嘿嘿嘿的笑着，连菜都顾不上吃，就先给方慧夹了一大块红烧肉，见她没有推辞，喝起酒来就更痛快了。
白季寒和赵勇川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露出一副了然的笑容，然后拉着王虎灌酒，让他喝的脚步颠倒，整个人脸红脖子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白季寒和赵勇川才把他送回房里去。
但白季寒刚一出来，就被几个孩子团团围住。
“爹爹，新年吉祥！恭喜发财！”几个孩子嘴巴里说着恭喜的话，双手摊开，眼神示意十分明显。
他们就是过来讨压岁钱的。
白季寒恶作剧得逞的笑容还僵在脸上，这会儿就只能露出尴尬的神情，酒都醒了大半：“这个这个……这个得去问你娘要，像你爹我这样的好男儿可是从来不藏私房钱的。”
白昭平鄙夷的说道：“爹，你也太穷了，连个铜板都没有。”
“爹，你太可怜了。”白昭顺从自己收到的压岁钱里面拿了一个铜板，放到白季寒手里，扬起天真的小脸说道：“爹，你要给我拜年哦。”
白季寒：“……”
白季寒当然不至于被自家儿子给欺负了，两个手指接过铜板，一个板栗就敲到了白昭顺的脑门上。
白昭顺哇的一声，捂着脑袋就去找奶奶和娘亲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