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三原还气呼呼,挣扎着起来要跟姜杏拼命,在看到贺咫那一刻,突然愣住。
“贺家公子是你吗?你怎么回来了?你们贺家的案子,拨正了?”
魏三又惊又惧,立刻堆起笑脸。
“我们贺家的事儿,轮不到你管。”贺咫视线轻飘飘越过他,环视院内。
这院子他熟悉,穆师父倾其所有购买的养老小院。位于胡同最里边,只有一进,面积还小,旁边还临着河,夏天蚊虫又多。
别人看不上的地方,穆师父当宝贝,倾其所有买下来,给自己和女儿一个安身之所。
却没想到,竟被魏三这个烂人鸠占鹊巢。
魏三把手里的大铜壶放到一旁,战战兢兢走到贺咫面前,讨好地笑道:“早知道贺公子回来,我也……”
有些话终究说不出口,他慌乱地上前去扶穆简。
穆简又羞又恼又疼,嫌弃地侧身避开。
魏三:“娘子躲什么,谁家夫妻两口子不闹别扭,害什么羞。如今师兄回来了,替你撑腰,不用他说,我也知道错了,这就向你赔罪,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
他说着话,跪地冲穆简磕头,把泼皮无赖那套把戏,耍得淋漓尽致。
念涯是孩子,只在乎谁疼她,见魏三不断靠近,气得像炸毛斗鸡,扑上去厮打。
“你个老酒鬼,居然打我娘,我跟你拼了。”
“你这孩子,闹什么闹,乖,听话……”众人在场,魏三不敢造次,被念涯捶打了好几下,脸色越发难看。
念涯气得发狠,抓着他的手,一下子咬住他的腕子。
疼得魏三鬼哭狼嚎,用力甩手。
念涯死死咬着不放,就在魏三高高举起另一只手的时候,贺咫上前抓住了他的腕子。
“孩子还小,何必跟她一般见识。”贺咫幽幽道。
魏三疼得龇牙咧嘴,却无计可施。
小姑娘力气小,咬那一下已经使出浑身力气,坚持那么久,牙都酸了。
放开他,手背蹭了蹭嘴,这才喘匀了那口气。
“行,斗不过你们,我走还不行嘛。”
魏三捂着腕子,拨开围观的人群,踉踉跄跄走了。
姜杏把穆简扶到屋里,替她查验伤口。
“额头磕破了个口子,流了些血,得先上些止血药。”
念涯:“家里有,我去拿。”
小姑娘爬上椅子,打开柜门找出一包药粉,递给姜杏。
“上次老酒鬼把我娘打伤,医馆大夫给开的止血药粉,我娘没用完,收起来了。”
人小鬼大,她什么都知道。
姜杏接过药粉先闻了闻,确认是止血的,这才替穆简敷上并包扎好,转身要走时被穆简抓住腕子。
“真是谢谢你。”她低着头。
姜杏:“我外祖父是大夫,我娘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举手之劳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你真好。”
姜杏抿了抿唇,实在分辨不出,这句“你真好”背后藏着怎样的深意。
猜不出便不去猜。
她笑了笑,迈出房门准备离开,却见念涯站在西厢房门口冲她招手。
走过去,就见贺咫站在房内,正跟人说话,那个男人躺在炕上。
姜杏站定,没有贸然进去。
贺咫不经意转身,看到她站在门口,冲穆强说了一句“稍等”,转身出来牵住了姜杏的手。
穆简跟在姜杏身后,正好看到,尴尬地别过头去。
姜杏脸一红,抽了抽手,“做什么?”
贺咫手上用力,把她拉进屋,冲穆强道:“穆师父,我成亲了,这是我娘子,她叫姜杏。”
姜杏遵着礼数,行了个万福礼,道:“见过穆师父。”
穆强愣了一瞬,看了姜杏一眼,眼里涌出热泪。
“真好,男才女貌的一对璧人。贺老爷子、贺大人和夫人,在天之灵看你成家立业,肯定替你高兴。”
贺咫:“您好好养病,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只管跟我们提起。如果我不在京中,跟我娘子提也是一样的。”
穆强点着头,只是说好。
姜杏心里不快,到底在外人面前不能丢了贺咫的面子,遂带着笑道:“穆师父行动不便,以后有需要,只管让念涯过去找我。”
念涯在一旁听得认真,满眼惊喜追问:“真的吗?”
姜杏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她抬手轻抚了小姑娘细软的头发,暗暗叹了口气。
姜杏不是没脾气,可是在老人和孩子身上,却发不出来。
贺咫抬手揽住了她的肩,冲穆强道:“阿杏是很好的人,懂医术,骑马射箭样样精通,而且热心肠。”
不吝赞美,却并未夸张。
姜杏在他心里,确实是完美的存在。
穆强一抬眼,看到窗外女儿的身影,不由心如刀割。
他一脸苦笑,嘴里喃喃重复着一个字,“好”。
被他们当做救命稻草的少年,终究过上了另外的生活,娶了娇妻,生活幸福。
心里仿佛有一处塌了,可又说不出口。
贺咫愣了会儿,突然正色道:“魏三不是好人,如果可以,让师妹同他和离吧。”
穆强眼前一亮,思考片刻,摇了摇头,只是重重叹气。
不是没想过,只是他如今瘫痪在床,家里只有穆简和女儿,既怕魏三狗急跳墙,报复她们。还怕万一魏三真的走了,其他居心叵测的男人,趁虚而入,欺负她们。
魏三是根烂柱子,到底有他在,其他的人不敢乱来。
慕强迟疑:“能行吗?”
贺咫点头,“行与不行,总要试一试。反正已经在泥潭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穆师父以前也常教导我,遇到敌人不要怕,不管是正路还是侧路,都要试一试才行。”
念涯小脸笑开了花,虽然不懂和离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能听得出,贺咫肯定在帮她们逃出魏三那个老酒鬼的虎口。
她静等着外祖父点头,便要开始欢呼。
谁知,穆简推门进来,低着头走到炕边,小声道:“我跟魏三的事儿,自己会处理,不劳师兄费心。”
贺咫一愣,冷声骂道:“自己会处理?”他指了指穆简额头的伤,“这就是你的处理方法?任他打骂却不还手?你以前学的功夫呢,都当饭吃了忘了?”
他不动声色,声音甚至都没有太多起伏。可他的怒气,屋里众人都能感受得到。
穆简抬起头,仰脸望着他,墨色双眸幽深,望不到底。
“我们只是师兄妹而已,既没有血缘,又没有别情。难道师兄还要插手管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儿吗?”
女人的自救有很多种,姜杏最烦这一种。
她一言不发,拉起贺咫出了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