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他的唇瓣艰难地蠕动,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却来不及说完这句话,就软绵绵地向前栽倒。
沈今棠伸手,稳稳的接住他下坠的身躯,动作轻柔得像在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她小心翼翼地将顾知行安置在盘虬的树根旁,还顺手拂去落在他眉间的一片枯叶。
那枯叶在她指尖轻轻飘落,如同一片无声的叹息。
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温柔,仿佛只是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入睡。
随后,她站起身,拾起顾知行掉落的长剑,冷冷的开口道:“你们谁想先死?”
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冷意。
剑柄上还残留着顾知行掌心的温度,仿佛他从未离开。
当她慢慢直起身时,素白的裙摆上沾着的血迹在暮色中晕染开来,宛如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刺目而妖艳。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爆发出一阵嗤笑,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最前方的一个黑衣人戴着青铜鬼面,露出的半张脸上横贯着一道狰狞刀疤,如同一条扭曲的蜈蚣。
他讥讽地拖长声调:“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口出狂……”
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刀柄上的缠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在享受着即将到来的杀戮。
最后一个尾音还飘在空气中,沈今棠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白影。
她的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仿佛只是眼前的一抹幻影。
刀疤脸只觉颈间一凉,一股寒意瞬间从脊背蔓延开来。
他茫然地抬手摸向喉咙,指尖触到温热的液体时,瞳孔骤然收缩,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惊恐。
他想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在夕阳下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如同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处着力。
最终,他缓缓跪倒在地,双手捂住喉咙,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涌出,染红了脚下的枯叶,也染红了这片荒芜的山林。
“咚——”
直到尸体轰然倒地,其他黑衣人才如梦初醒。
他们惊恐地看着那个纤弱的身影站在血泊中,长剑斜指地面,剑尖上挂着一滴血珠,缓缓坠落,在枯叶上砸出一朵暗色的花,如同在无声地诉说着生命的终结。
其余人终于感觉到了不妙,但已经晚了。
沈今棠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如同一只优雅而致命的猎豹。
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入要害,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破绽。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只有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逐渐苍白的脸色,暴露了她腹部那道正在渗血的伤口。
然而,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身手。
这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在她眼里,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咚——”
又一个黑衣人倒下,叶轻舟已经彻底看呆了。
他瘫坐在地上,连揉眼睛的动作都变得机械而无意识。
这真的是那个平日里娇滴滴的沈家小姐吗?
这分明就是一个杀神啊!
他家老大平日里是怎么说出沈家姑娘柔弱不能自理的话来的?
叶轻舟都有些怀疑,他从顾知行嘴里听到的,和现在眼前看到的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大人!这丫头有古怪!”
一个黑衣人惊恐地后退,声音中带着颤抖。
为首的侍书终于变了脸色,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子绝非寻常对手。
但是太子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得不到顾知行和沈今棠的首级,回去就要把自己的项上人头送上去。
所以,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能退。
“唰——”
侍书抽出双刀,身形如鬼魅般袭来,刀光闪烁,带着凌厉的杀气。
沈今棠侧身避过第一刀,剑尖却划过对方手腕,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第二刀擦着她脖颈而过,削断几缕青丝,发丝在空中飘散,如同被风拂过的花瓣。
三招过后,侍书的双刀“当啷”落地,他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眼中满是惊骇:“你到底是——”
沈今棠没给他问完的机会,剑光一闪,侍书急退数步,然后重重的倒在地上。
侍书的死亡仿佛是撤退的信号,剩余的黑衣人闻言立刻四散奔逃,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惧驱赶着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她没有追击,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剑尖滴血,血滴落在枯叶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夜风拂过她染血的裙裾,裙摆轻轻飘动,如同一朵在血色中绽放的莲花,孤傲而冷艳。
“嗖——嗖——”
两道黑影从树梢飞掠而下,如同索命的幽灵,悄无声息却又迅猛无比。
逃跑的黑衣人接连发出短促的惨叫,声音戛然而止,随后便归于寂静,仿佛被黑暗吞噬。
星回和流火单膝跪在沈今棠面前,黑衣上沾着未干的血迹,显得格外刺目。
星回低头说道:“属下来迟,让主子受惊了。”
声音低沉而恭敬,带着一丝歉意。
叶轻舟的嘴巴张了又合,活像一条离水的鱼,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看看昏迷的顾知行,又看看那个持剑而立、浑身浴血的沈家小姐,突然觉得后背发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震惊在心底蔓延。
这个平日里对顾知行千依百顺的小姑娘,此刻眼中冰冷的杀意还未完全褪去,让人不敢直视。
叶轻舟结结巴巴地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荒谬而不可思议。
“兖州的事情处理好了?”
沈今棠的声音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她看向流火,眼神冷冽而坚定。
流火微微点头,说道:“已经全部处理妥当,沈中丞也在回来的路上了。”
沈今棠只是微微颔首,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吩咐道:“处理干净。”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今棠已经收剑入鞘,剑身上的血迹在暮色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星回和流火领命,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轻轻倒出一些粉末,洒在尸体上。
瞬间,尸体发出一阵难闻的臭味,随后便在众人眼前逐渐腐化、消散,最终化为乌有,仿佛从未存在过。
叶轻舟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眼睛瞪得老大,惊恐地盯着这一切,仿佛置身于一场恐怖的梦境。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他愣神之际,沈今棠弯下腰查看顾知行的伤势。
她的眼中寒意瞬间化作春水般的温柔,仿佛刚才那个杀神般的女子只是幻觉。
她的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指尖轻轻拂过顾知行紧皱的眉头,低声说道:“你也该好好睡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