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言还是感染了风寒。
原主这身子骨,就算鹿言加强锻炼了也就那样。
于是鹿言苦哈哈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不过还算好的是,楚允晏每天都会来看他,还给他带好吃的烤红薯。
据说是楚允晏自己烤的。
只有他有这个特殊待遇。
鹿言还怪感动的,没想到才两年多,楚允晏对他态度转变就这么大,虽然他还是有点不习惯。
生病这种事向来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鹿言养了好些天才好,然后就到了除夕。
鹿言早就习惯了万剑宗除夕的氛围,来的时间久了,有的时候他甚至都会恍惚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要不是有1317在,他都要忘了这里竟然是一本小说的世界。
今年过年,鹿言照例还是给了楚允晏他们岁钱,只是奇怪的是楚允晏拿着岁钱好像还是不怎么高兴。
鹿言有些在意,于是初一夜里留楚允晏和他一起喝羊肉汤。
自从在那个幻境里看到楚允晏的身世,鹿言对楚允晏就讨厌不起来了。
他承认这有点圣母了。
他无法想象楚允晏那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生在小小的牢笼里,永远看不见天日,不被当成人所看待,被辱骂殴打被买卖,就像是牲畜。
楚允晏是怎么活下来的呢?鹿言那时候就在想,那么难那么苦,换作别人早就一了百了了,怎么还会这样一步步地走到现在?
如果自己没出现,楚允晏又是怎么样一步步被逼成魔尊的呢?
鹿言很好奇,于是有天夜里让1317带着他看了楚允晏的一生。
不过因为时间的不允许,他并未看完。
他看到楚允晏伤痕累累地从狼窝里爬出来,走到哪里被哪里的人嫌弃,说他是怪物对他喊打喊杀。
就连名字,楚允晏也得来不易。
楚允晏攒钱想要算命先生给他取名,反而被看出是魔物还说着他是天煞孤星的话,惹得楚允晏被人殴打。
鹿言记得楚允晏在混乱之中,不小心扯坏了几本书,而后他握着一堆碎屑,拼凑出了自己的名字——楚允晏。
那时楚允晏还不认字,是一个好心的女人看他蒙着眼睛以为他是盲童,告诉了他那三个字是什么。
所以楚允晏有了名字,也有了家人。
那个女人收留了他。
可最后因为闹饥荒,楚允晏被村民发现是魔物,差点被活活烧死,那个教他认字教他念自己名字的好心女人,只是流着泪看着。
楚允晏只是看着那个曾经给过他一点善意的女人,而后一直喊她:“阿姊,阿姊……”
他没有求救,他只是想知道,那人对他到底有没有一点感情。
最后天降大雨,熄灭了火,楚允晏也心灰意冷地逃跑了。
鹿言在那场雨里哭得泣不成声。
他向来是眼窝浅的人,看不得这种。
后来,楚允晏一个人躲进了山里,养好伤后继续开始流浪找自己的母亲。
只是他迎来的却是母亲的死亡。
鹿言并没有看到楚允晏找到他的母亲,因为时间的缘故,他不能在意识之海待太久,所以他就离开了。
这也是为什么那天他会问楚允晏关于母亲的问题。
他想知道,上天有没有给楚允晏一点希冀。
可似乎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心狠得很,没有给楚允晏一点怜惜,就那样剥夺了他最亲最爱的人。
1317说,背叛、排挤、仇恨、颠沛流离,这些东西几乎贯穿了楚允晏的前半生。
鹿言知道这些后,就很难对楚允晏生出怨怼来。
毕竟原主实在对不起他,楚允晏小大到大的生长环境又实在畸形。
鹿言对楚允晏好抛开怕死那个的理由,更多的是真的很希望楚允晏不再走上那条老路,希望他能像所有的天之骄子一样,拥有风光无限的未来。
“你不高兴啊?”鹿言喝着羊肉汤,问只是捧着碗不肯喝的楚允晏。
“师兄哪里看出来的?”楚允晏抬起眼,心里竟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高兴。
“很难看出来吗?”鹿言想,楚允晏以前还能藏得滴水不漏,现在几乎是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不过鹿言也能理解,毕竟是半大的少年,藏不住事很正常。
“为什么不高兴?”鹿言看楚允晏不说话,小心翼翼的主动问道:“是想你娘亲了吗?”
楚允晏眸光动了动,而后飞快垂下眼去,低头喝汤。
鹿言捕捉到了他神色的变化,以为是自己猜对了,他说:“如果你很想她的话,我们偷偷的在剑灵峰后山给她立个碑吧,以后你想她了,我们就可以去给她扫墓。”
“万剑宗不许弟子私下悼念,立碑就更不行了。”楚允晏放下碗,他说。
“那有什么?!”鹿言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会知道呀。”
“算了吧。”楚允晏还是摇头拒绝了,他说:“她这一生鲜少自由……活着的时候她困在小小的牢笼里,困在别人的宅院里,死后何必让她困在一个小小的坟堆里呢……”
鹿言垂下眼去,没有说话,楚允晏又接着说:“而且,我今日也并非是因为娘亲的事情在低落……”
鹿言抬眼看楚允晏,发现楚允晏也在看他,他问:“那你是因为什么在不高兴?”
“师兄很在意?”楚允晏问。
鹿言想张口否认,但是想了想,自己都问到这个份上了,还是说:“有一点吧,毕竟今天过年,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嗯。”楚允晏弯了弯眼睛,看得鹿言一愣。
楚允晏很少会对他笑,就算笑很多时候也是张扬的挑衅的,不会像现在这样发自内心一般高兴地笑。
好像自从打了那场雪仗起楚允晏对他好像就有点不一样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又把万人迷光环打开了的缘故?
“师兄,岁岁安康万事如意。”鹿言在愣神之际,楚允晏朝他伸出了手。
鹿言回神,不明所以地看着那只好看的骨节分明的手,好半晌才想起这是讨要岁钱的吉祥话。
“白天不是给过你了吗?”鹿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楚允晏忽然问他讨岁钱,但还是从储物锦囊里拿了两张钱票放在了楚允晏手心里。
“因为师兄往年都会给两份给我啊,今年怎么能少?”楚允晏理直气壮地说着,倒是孩子气得很。
“我哪里……”鹿言刚要反驳,想起第一年给楚允晏他们确实是两份钱,说起来还是楚允晏闹的呢!要不是楚允晏说出来,他还不至于每个人都给两份。
他当时只是想偷偷讨好一下楚允晏而已。
谁知道这个家伙不领情,还宰他!
还好第二年他没有再犯。
但是今年楚允晏这是突然抽的什么疯?
还要宰他?有没有搞错!
“喂,你又这样是吧?明天又打算告发我,让我……”鹿言想起来就有些气愤,不高兴地说着。
楚允晏打断他,弯着眼笑:“怎么会?我才不告诉师姐他们呢。”
鹿言一点都不信,但是忽地这人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来一个香囊,然后递给他:“我去琳琅阁兑换了一点金丝线和浣火布,给师兄亲手缝了个香囊,算是给师兄的压岁礼物,师兄莫要嫌弃。”
鹿言愣了愣,没有接,他问:“楚允晏你被夺舍了?”
楚允晏啊了一声,像是不解鹿言为什么这样说。
“你居然会给我准备礼物?你没事吧?发烧了?”鹿言探过半边身子伸手去摸楚允晏的额头,楚允晏也没躲开。
“我以前不也送过你糕点什么的……”楚允晏看鹿言自言自语着说什么也不烫啊之类的退开,小声说着。
“啊?那个算送礼吗?我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你塞了东西就走。”鹿言口无遮拦地说着,看楚允晏眼神幽怨起来才立马改口:“好的,算。”
“不过,这也不对啊,你送礼不该别别扭扭地说什么,我也不是很想送,我只是不想欠你之类的话吗?你这样不ooc吗?”鹿言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于是说。
楚允晏:“……”
他没听太懂,但是感觉鹿言说的不是好话。
不过楚允晏也能理解,他以前对鹿言总是那个态度,鹿言现在不习惯也正常。
“拿着,我也没很想送你,只是觉得拿了你这么多钱,不好意思而已。”楚允晏没办法还是顺着鹿言来了,清了清嗓子装作像以前一样别扭地把香囊塞鹿言手心里。
鹿言舒服了。
这样才对。
楚允晏看鹿言收下了,心里叹了口气,他今天本来看鹿言对上官楚玉他们说说笑笑,就有些吃味,想起来以前鹿言对他明明是有偏爱的,却被他作没了,心里便更不是滋味了。
好不容易想弥补一下,鹿言还不吃这一套。
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以前为什么不稍微态度好一点点呢?
现在忽然想要人改观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