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有同伴了,没有换人的打算。”郁岚清手抚剑柄,身亦似剑。
凛然剑气自她身上散开,硬是将挡在面前的滕云鹏逼得倒退半步。
那戴着帷帽的化形青蛟,伸出手搀扶住他。
郁岚清目光落在对方从袖子里露出来的手背上,注意到那上面还有一些淡青色乍一看像是淤青的痕迹。
“道友莫把话说得如此绝对!”滕云鹏:“我知道四位道友的另一位同伴是金邈,我们皆是出身南洲的修士,他为人如何,资质如何,我比四位道友清楚。”
“他那人行事惯不着调,且运道不好,四位与他结伴不如与我同行,等离开仙露谷后,青蛟还可护送我们直接返回东洲。”
“四位道友,不妨再考虑考……”
“考虑个屁!”暴怒的声音打断滕云鹏的话,金邈的身影出现在巷子口。
“姓滕的,谁让你在背后说小爷坏话?”
“我哪是说你坏话,不过是与四位道友阐明事实而已,难道你行事可靠?可靠会连自家宗门的隐秘之事都随意外传?”滕云鹏撇了撇嘴,不再理会金邈。
看向郁岚清四人,目光在四人之间游移,“四位道友考虑得如何?如果你们同意与我结伴,我可答应你们,进入秘境后赠予你们一人两万灵石。”
“呵呵。”
“不如何。”
“施主提议不错,刚好金施主可与我们菩提宗弟子同行。”
几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最后一声格外突兀。
众人转过头,便见一队佛修不知何时来到了巷子口,为首的是位身披袈裟,手执金刚杵,佩戴一百零八颗菩提子珠串的元婴境佛修。
正笑得一脸和蔼地看向金邈。
“金施主若愿加入,我们菩提宗队伍中的土灵根弟子,可将位置让给金施主。”
“……”金邈沉默了一瞬,突然伸手指向滕云鹏。
“既然你们菩提宗这么善心大发,愿意谦让,干脆带他一起进去得了,还能一人得上两万灵石。”
越想他越觉得这提议靠谱。
简直想为想出这个提议的自己鼓掌。
“走了。”郁岚清当先一步,一直跟着滕云鹏的那位受伤同伴赶忙避让开来。
司徒渺几人紧随其后走进巷子口里。
滕云鹏和菩提宗一行面面相觑,他们可没有与对方结伴的打算。
身披袈裟的元婴境佛修上前一步,追进巷子:“金施主若是不愿加入我们佛宗的队伍,那让两名菩提宗弟子加入金施主的队伍,保护金施主也可。”
他格外语重心长:“这是仙露谷最后一次开启,不再限制从中取出灵果、仙露的数量,里面竞争必比以往激烈,老衲也是担心金施主的安危。不如就让慧圆和通离代替这二位筑基境小友?”
“……”司徒渺本在看金邈应对佛修的乐子,哪知这把火还能烧到自己头上。
“这位前辈,莫非佛宗的人都擅长自说自话?”司徒渺拿出三枚带着煞气的铜钱,眉头一挑,便开口道:“在下不才,出自北洲玄门,正擅诅咒之术。”
“在下断言,招惹我者三日内必将灾祸临头,诸事不顺。”
说罢,她将那三枚铜钱向空中一抛,上面的煞气瞬间一闪消失。
哪怕距离最近的郁岚清等人都没看出,这三道煞气究竟去了哪里。
“师叔,弟子有些脚冷……”
一位小沙弥,在元婴境佛修身后小声念道。
元婴境佛修眉头微凝,看向司徒渺的目光多了几分慎重。
“金施主……”
“别金施主,银施主的了,小爷不和你们佛宗同路,也不会跟你们回去修佛,今日不会,明日不会,以后都不会。你们就绝了这条心吧!”金邈黑着脸说道。
那菩提宗元婴境佛修语气一滞,接着叹了口气道:“老衲并非要强人所难,而是看不得施主浪费天赋。施主近日可在这镇中见过那位西洲佛子?”
“佛子十岁修佛,十五结丹,如今未满二十就已修至金丹大圆满之境,眼看凝婴在即。金施主乃宿慧之人,天赋未必比佛子差,如若修佛没准早就凝婴、化神……”
趁元婴境佛修劝说之际,金邈撕裂一张遁行符,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郁岚清抚着剑柄的手悄悄松开。她看见金邈的手摸向了储物手镯,她身上的剑气刚好能将那催动灵符的灵气波动掩盖。
没了劝说的对象,一众菩提宗佛修再留下也没有意义。
眼见他们离开巷子,先前站在巷子口的滕云鹏三人也不见踪影。
徐凤仪道:“这客栈,咱们也住不得了,等下这些人没准还要再找过来。”
“金道友离开时传音,说在镇东等着我们。”郁岚清也觉得换个地方最好,左右明日一早仙露谷便会开启,也不剩几个时辰了。
确认无人跟踪,四人向镇口而去。
郁岚清与司徒渺并肩而行,想到先前那三枚铜钱,郁岚清低声问道:“你真的会诅咒之术?”她从没见司徒渺和窦云用过这种术法,还以为她们只擅卜算。
“当然。”司徒渺停顿了一下,笑着说完:“当然不会。”
“不过这是我们宗门祖传的戏法了,我们那位祖师爷当年就靠这种戏法,积攒了他修行路上第一笔灵石,这些在我们宗门壁画上都有记载。”既是祖传,司徒渺的师尊自然也会。
不过他的命格就是敛不住财,靠这戏法非但没能有所收获,还倒赔出去不少,想当年那些被套麻袋的经历,这三枚铜钱也功不可没。
…
多宝宗地下第一重天地,本打算离开前往别处的白眉道人,被沈怀琢多留了两日。
正在院中闲极无聊地晒着假太阳,盘算着趁没有徒弟跟在身边,下一步去向何方,就觉鼻子痒痒,险些打出个喷嚏。
他搓了搓手臂。
一定是这多宝宗驻地建在地下,阳气不足,阴气太重的缘故。
等下他得和沈道友说说,这地儿实在不好多待。
要是沈道友舍不得他走,他也可以邀请沈道友一起同行。
这么想着,身后仿佛多出道呼吸声。
白眉道人猛一回头,就见沈怀琢站在自己身后,不足半步的位置。
“呼。”白眉道人舒了口气,拍拍胸口,“沈道友,你来倒是出个声啊。”
“问你点事。”沈怀琢没什么和白眉道人逗趣的闲心。
他正在进行一项十分严肃的事情。
“何事?”白眉道人头一次见到沈怀琢这么正经的表情。
不,好似也不是第一次,前几日他觉察徒弟他们出事时,神情也挺严肃。
想到这人还帮忙在自己与徒弟之间传了话,白眉道人和善一笑:“沈道友有什么尽管问便是,老道定知无不言!”
“你那位祖师爷,长什么样貌?”沈怀琢的问题,出乎意料。
“啊?”白眉道人错愕了一下,“你问我们天衍宗祖师爷的样子?”
“没错。”沈怀琢颔首。
“身高八尺,相貌堂堂,仙风道骨,超凡脱俗……”
“说实话。”沈怀琢打断白眉道人继续拽词。
“这……咳咳。”白眉道人面上闪过一抹尴尬。
随后压低了些声音:“老道说的是壁画上祖师爷的模样,不过我们宗门留影壁上,有他老人家的真实样子,老道当年学占天之术的时候,曾拓印过一份他老人家的盘膝观天像。好像还在储物镯里……”
白眉道人说着,神识探入储物戒指。
片刻后取出一幅画卷,“找到了!”
“沈道友你自己看便是,可莫要告诉旁人。我们祖师爷他老人家,颇要脸面。”
沈怀琢展画一看,上面的盘膝而坐的人,满头银丝,干瘪枯瘦,脊背看着比白眉道人还要佝偻几分。
若论占天卜算的高人架势,比白眉道人尚有几分不及。
与方才那一连串“身高八尺”“相貌堂堂”完全不符。
“……”沈怀琢一阵无语。
得亏他看的不是天衍宗壁画。不然,这人能找着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