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节,法华寺的香客又多了起来,都是赶早来上头香的。
丞相府的马车到的时候,山下已经停了十来辆马车,各府的小厮凑在一处,搓着手,围成一个圈。
饶是如此,还是冻得脸颊通红。
许知意亲自扶着孙夫人迈下马凳,这才朝浮生等人嘱咐。
“我陪母亲烧香,你们别在这傻冻着,进马车里等着。”
浮生脆脆应一声。
“奴婢多谢长安郡主体恤!”
其余众人也纷纷行礼。
“奴才谢长安郡主体恤。”
孙夫人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倒是会心疼的人,难怪她们一个个的都死心塌地的。”
何陵景的马车随后到达山脚下。
墨发用玉冠束起,衣裳是一贯的白,衬得他的容貌愈加的俊逸非凡。
“母亲,知意,怎么不见清晨?”
孙夫人笑的无奈。
“今日裴世子得空,说是要陪着清晨去挑选首饰,两人一大早的就跑了。”
何陵景在心中长叹一声。
若是没有和亲这事,他和知意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可惜了,这一别,又要等上好多年。
法华寺的香炉内,烟雾缭绕,大雄宝殿内各府的夫人、贵女虔诚跪拜。
孙夫人带着许知意先是烧了高香,这才不疾不徐的迈进大雄宝殿。
都是些熟面孔,孙夫人自是少不得与她们寒暄客套几句。
“我瞧着您的气色愈加的好了!”
“就是就是,不知夫人是用什么保养的,这皮肤简直同年轻时一模一样呢!”
孙夫人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心里却是烦得不行。
半老徐娘了,要是还跟年轻时候一样,那不就是妖怪了?
夸人也不能有点新意!
许知意似是瞧出了她的不耐,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母亲,那里位置空了,咱们先去上个香吧?”
孙夫人颔首。
“那我就先过去了,你们先聊。”
众夫人自是无有不应的,毕竟这里,就只有孙夫人的身份最贵重。
至于皇帝新封的长安郡主,不过就是个七品小官家的嫡女,还是要被送去东临和亲的。
自然没人能瞧在眼里,态度上也难免轻慢了些。
许知意本也不甚在意,此时更是佯装没看到,自顾挽着孙夫人的胳膊到了佛祖面前。
跪于蒲团上,虔诚跪拜。
一愿丞相府平安喜乐,二愿何陵景心想事成,三愿南星达成所愿!
唯独忘了替自己许个愿望。
重新供奉了盏莲花灯,这才对着孙夫人道。
“母亲,一会下了山,我想去看看娘亲,您就先回去。”
孙夫人摇头。
“我也许久不曾见过安安了,正好趁着天晴,随你一道去给她多烧些纸钱,顺便还想告诉她,你如今有我护着,可以安心地去投胎了。”
“好,娘亲见到您一定会很开心。”
两人低声交谈,一一拜过佛祖。
何陵景不远不近的跟在她们身后,目光却始终落在许知意的身上。
一会担心她是否穿得太单薄,一会又担心她跪拜这么多次,膝盖是否会疼......
心思百转千回,倒是将自己给逗笑了。
不知何时开始,他也这般的婆婆妈妈了,只要有关许知意,他就时常担心这个,顾虑那个。
可实际上,她比自己看到的还要坚强和独立。
想必,等她去了东临,一定也能适应得很好。
孙夫人见他发呆,没好气的推了一把。
“想什么这么出神?虽说出了太阳,可这天气还是太冷了些,咱们赶紧下山吧!”
不知打哪跑来个穿着大红骑装的姑娘,青丝高束于头顶,腰间盘着软鞭,鹅蛋脸上满是恣意的笑。
“景哥哥,我回来啦!”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惹得其余香客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何陵景不悦的蹙眉,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两步。
“姑娘是哪位?”
姑娘愣了愣。
“景哥哥,我是莫离啊!你不认识我了?”
委屈的眼眶一下就红了,扁着嘴,可怜兮兮的盯着何陵景。
何陵景依旧语气淡淡。
“不认识!还请姑娘让开。”
孙夫人身子僵了僵,看向许知意,低声解释了一句。
“这姑娘是威远大将军的女儿付莫离,之前一直生活在边境,如今到了成婚的年纪,这几日才回了京城。”
“她与兄长认识?”
孙夫人神色间掠过一抹为难。
“算是吧,她小时候总来丞相府,与清晨的关系也算不错。”
见孙夫人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许知意便也识趣的不再多问。
“景哥哥,我前日才回到京城,今日去丞相府,才知你和伯母来了法华寺,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呢?”
她凑近何陵景,努力的踮起脚尖,大大的眼睛忽闪几下。
“景哥哥,你好好看看我!之前父亲还说等我长大,就把我许给你呢!你全忘了?”
大概是在边境待久了,成日里与将士们一起,付莫离身上少了些女儿家的娇羞,多了些男子飒爽的气概。
嗓门尤其的大。
何陵景看向许知意,目光中带着无奈,千言万语梗在喉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付莫离看看他,又看看孙夫人,以及她身边站着的那个绝色的姑娘。
“景哥哥,我在同你讲话,你做什么一直看她啊?她是谁?”
付莫离用手指着许知意,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三两步到了许知意面前,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敌意。
“喂,你是谁啊?为什么跟伯母这般亲昵?还有,为何景哥哥要一直看你?”
许知意沉默着往后退一步,顶着众人或好奇,或嘲讽的目光,缓缓垂下眸。
孙夫人有些不高兴了,扬高了声音。
“莫离不许无礼,这位是陛下亲封的长安郡主!还不赶紧给她道歉!”
付莫离一把挽住孙夫人的胳膊,撒娇似的蹭了蹭。
“伯母,离儿回来了,您不开心吗?这什么长安郡主的,本就是为了前去和亲才封的,我才不要同她道歉!”
说完,用肩膀使劲地将许知意撞开。
“离儿馋您府上的梅花糕了,您叫厨子做给离儿吃好不好?”
许知意眸色暗了暗,不由地看向何陵景。
原来他偏爱梅花糕,竟是因为眼前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