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王先骏挑着担子准备去周边的乡下售卖货物,临出发前,陈桂英还特意叮嘱他,让他顺道去看看绣奶奶。
刚好是周末,学校放假,孩子们都待在家里,王先骏这一趟的生意比起上一次来这边的时候,要稍微好一些了。
他挑着担子走在小路上,对面走过来一个模样可爱的小孩。
那小孩扎着羊角辫,脸蛋上灰扑扑的,像是刚在地上打过滚,身上穿的衣服看着旧旧的,有些不合身。
羊角辫小孩睁着一双明亮眼睛,目光一下子就被王先骏那玻璃木箱里放着的漂亮发夹和诱人的奶糖给吸引住了。
她怯生生地问:“你可以在这等我一下嘛?我叫我爷爷过来。”
王先骏笑笑,温和地说:“当然可以。”
羊角辫小孩一听,兴奋地撒腿往回跑。
刚跑出去两步,又不放心地回过头来看了看王先骏,再次叮嘱道:“你要等我哦,我等下就叫我爷爷过来了。”
“好,我就在这等你,你别着急,慢慢跑就行。”王先骏跟着这小孩走了几步路,将担子放下来,选了个宽敞的地方,正好歇歇脚。
他伸手从箩筐里拿出水壶,拧开瓶盖,仰起头“吨吨吨”地灌了几口水。
这条小路环绕着青山,对面是一块块形状不规则的田,田里有人在赶牛犁地,土腥味顺着风吹来。
王先骏喝完水后,把水壶又重新塞进了箩筐里,刚一扭头,就瞧见小竹子丛里冒出来的几根小竹笋。
这儿竟然还有几根漏网的小笋!
这路边的小笋,早就被来往的人不知找过多少回,能吃的都被拔了个精光。
王先骏一路走来,瞧见的净是些被拔掉了能吃的部分后,剩下的一小节一小节的笋子残根。
王先骏将那几根笋摘了,找了个袋子把笋子装进去,放进了箩筐里,再找几根,凑一盘菜。
王先骏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羊角辫的小女孩没有带她爷爷过来。
王先骏挑起扁担,打算继续沿着小路往前走。
他走了一段,没想到竟和那小女孩迎面遇上了。
小女孩正紧紧拉着爷爷的手,一个劲儿地往这边拽,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想要吃糖。
她爷爷一脸不爽地盯着王先骏,那眼神就好像是王先骏哄骗了他家小孩似的,语气也很不善,没好气地问道:“这糖多少钱?”
“五毛。”王先骏掀开玻璃盖子,从木箱子里拿糖。
“再拿包豆豉吧,你这有黄历不?”
“有的。”
王先骏挪开木箱,从下面的箩筐里拿出豆豉和黄历。
羊角辫的小女孩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一切,这个箩筐和箱子里,有好多好多的宝贝啊!
隔着老远,王先骏就瞧见在三爷爷家的门口那儿,有两个小孩蹲在地上玩纸牌卡片。
三爷爷家的小孙子王旭突然“嚯”的一声大喊着站了起来,然后高高扬起手,重重地将掌心攥着的那张纸卡朝着地面上的纸卡用力打了下去。
随着这一下猛击,地上的那张纸卡一下子就被翻了起来。
王旭伸出冻得通红的手背随意地擦了擦快要流下来的鼻涕,一脸得意地冲着对面的小孩喊道:“怎么样,你来呀!”
对面的小孩也不甘示弱,双腿向外张开,微微屈身,摆出了一个标准的扎马步姿势,紧接着大喊一声:“哈!”
他手里的纸牌打在地上,掀起了地上的纸牌,纸牌被带得稍稍离地了一点点,可还没等完全翻过来,就又跌回了地面。
王旭立马兴奋地捡起了地上的纸牌,这纸牌便归他了。
王先骏挑着担子慢慢地走近了。
这两个小孩子一看到王先骏,顿时顾不上地上还没玩完的纸牌了,立马围了过来。
他俩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嘴里兴奋地叫嚷着:“哇,玻璃弹珠!小虎队的旋风卡、魔力彩虹圈,还有四驱车!”
“旭旭,你家爷爷奶奶呢?”王先骏放下担子,问王旭。
“他们在后面灶房里,我去叫他们!”王旭说着,撒开腿跑进屋。
留下来的那小男孩,依旧恋恋不舍地看着玻璃地下的东西,问道:“叔叔,你等下去那边吗?”说着,小男孩伸出手指了指对面的房子。
“我等下会过去那边的。”王先骏回应道。
那男孩一听,顿时兴奋地连连点头,等王旭出来了,他大声说道:“王旭,我先不跟你玩了,我要回去等着。”
“行吧,那我下午去找你玩。”王旭也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三爷爷瞪一眼王旭,语气略凶:“玩玩玩,就知道玩,读书的时候不见你有这个精神劲。”
王旭嘿嘿笑:“爷爷,我想吃糖。”
王先骏从担子上拿了一包糖递给王旭,还不忘叮嘱他道:“不要跟你的朋友们说,糖是我送的。”
“嗯嗯。”王旭拿了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三奶奶不乐意,从兜里掏出钱给王先骏,嘴里念叨着:“上次来也给了他糖,这次可不能再不收钱了啊,哪有次次都白给他糖吃的,这像什么话。”
王先骏笑了笑:“没事的呀,三奶奶,就那么一点糖而已,不值几个钱,您就别这么见外了。”
王先骏赶紧岔开话题,说道:“我来三奶奶家里,就想来喝杯热茶。”
“快进来,快进来。”三奶奶立马笑着朝王先骏招手,热情地迎他往屋里走去。
王旭跟在担子后,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刻也没离开过那玻璃下面放着的玩具。
王先骏从三爷爷家里出来,便挑着担子往对面的三栋房子走去。
刚才和王旭一起玩纸牌的那个小男孩,早早就等在自家门口。
一看到王先骏朝着这边走过来了,小男孩立马来了精神,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奶奶,奶奶,那个挑担子的人来啦!”
王先骏下意识的,脸上的笑容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