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陵一愣,看向门口。
几个人正站在门口,除了为首的那个女人外,她身后的两人脸上都带着或是惊讶或是不可思议的看着里面的情形,而其中的一个,正是他的儿子宋清寒。
莫惊鸢抬腿走了进来,江淮北小心翼翼的也跟了上去,可宋清寒没动,他看了眼拿着剑的林千行,又看了眼旁边墙角已经晕过去的安玉,最后,和他的父亲四目相对。
宋陵站起身,说出了一个他现在无比肯定的答案:“是你做的?”
“是,”宋清寒点头,“可是爸,事实证明我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其实在宋清寒回国不久之后,他和莫惊鸢并不是毫无联系。
毕竟也是救了自己的人,她就算忘性再怎么大也不可能把“恩人”给忘了,虽然宋清寒一直在表示他什么都不缺当初的行为只是自愿,也不用什么回报,但莫惊鸢只是说:“你会遇到的。”
于是那句话之后的没多久,宋陵便不太正常的回了家。
宋清寒意识到了不对劲,第一时间就把此事告诉了她。
“先跟着你父亲看一看,不要评价不要表态,等着就好。”
他那时不懂:“为什么?”
“因为……”彼时莫惊鸢那边刚刚从碰见李雪玲的酒店回来,“他会逼你表态的。”
后面发生的一切如她所说。
宋清寒在很早就告诉了她葬礼的日期,本来她还在想着怎么跟景嗣提,没想到两人居然想到一块儿去了,倒省了她很多功夫。
“你应该感谢你儿子,要不是他从始至终保持清醒,你不但害了这位无辜的姑娘,还害了你的妻子。”
她来到了林千行的身边,看着倒在地上的“老人”,呵呵笑道:“很多年前忽悠章海峰的那个道士,也是你吧。”
老人抖着身子,不说话。
宋清寒问道:“莫小姐,这到底是什么?”
莫惊鸢闻言,带了点揶揄的看向林千行:“你来说?”
“师傅……”林千行有点尴尬,他无奈的捏了下耳垂,最后视死如归的叹了口气,“这东西是心鬼,以人的欲望而生。”
不过林千行身上的那个只是刚刚“出生”的样子,而这只就是它长大成熟之后的模样。
莫惊鸢上下打量了它一眼:“看你这样子,已经活了不久吧。”
何止很久,起码得有上百年了。
它诞生于皇权时代晚期的某个落魄的贵族少爷身上,那个时候华国已经开始了新时代革命,他们的家族却还在拥簇旧权。
在这种历史的转折点站错队伍会带来十分可怕的后果,不过这都和当时年少的少爷无关,他甚至什么都不知道,就因为大人的选择错误而被跟着一起被游街示众。
臭鸡蛋臭菜叶跟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砸,往日那顿顿山珍海味,纸醉金迷的生活不见,他们一家子都被关进了不见天日的大牢中,饭是馊的衣服是破的,家人们相继病死,只有他靠着还年轻的身子硬抗。
而当母亲的尸体被人盖上草席带走之后,他脑中最后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是断了,也就是在此时,心鬼出现在了他的身体里。
少年没有任何筹码,他除了听话,别无选择。
这样的一个“傀儡”,无疑是它成长的最好土壤。
没过多久它就彻底吞噬了他的神志,紧接着是血肉,外表,到最后完完全全的成了一只人不人鬼不鬼的“半鬼”。
可是半鬼没办法做到永生,因为不管怎么取而代之,这具身体迟早会老去死亡,它只能靠着吸取别人的精气以延年寿命,这种方法在一开始还能顺利的进行下去,乱世之中人死了就死了,可是随着时代发展,这方法已经不能再用了。
于是它又开始想别的出路。
当初给章海峰的那个秘法就是它苦心研究出来的理论产物,只是缺少小白鼠来帮他进行实验,至于什么不能活过多少年龄的限制也根本不是什么反噬,纯粹的就是当时的方法处在初期不够完善而已。
但章海峰用几代人的生命告诉了它,这方法是可行的。
虽然到章途那里被人给发现了,但是火没有烧到它身上,它就又开始了漫长的修正之路,游历在世界各国继续寻找帮它实验的怨种,通过了好几次人命的迭代过后,它终于将这方法彻底完善。
说是完善,和最开始的版本也没什么差别,原来困扰它很久的寿命问题不过是删掉一句咒语的事情,它也不在意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新的目标将这个已经大成的秘法完成,从而实现真正的“永生”。
可是命运就是如此。
之前它怎么闹都没事,偏偏是它要正式实行的时候出现各种幺蛾子。
不过现在幺蛾子有点要命,字面意义上的要命。
它气极反笑的嘲讽道:“要是我不选这家人,你根本就不会过来追杀我,你不过就是跟我打了个信息差罢了,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莫惊鸢也没否认,“但你对别人不也是这么干的吗?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林千行还没说话,江淮北积极的举手:“我我我,我知道!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
另一边,宋清寒将安玉带了出去让她醒神,只有宋陵还呆呆的站在那里搞不懂东西南北,等到他们说的差不多了,他才喃喃的出声:“所以从一开始……那本书上的东西都是假的?”
“那倒不是,若是假的你就不会做到如此的地步了,”林千行掂了下手里的剑,“方法都是真的,只不过最后这一步这玩意来了个狸猫换太子,把你妻子的魂换成它自己的了。”
“……换?”
怎么换?
“吞噬,”他说,低头看向它的肚子,“你妻子的魂魄,现在正在它的肚子里。”
这也就是为什么林千行和莫惊鸢不把他给灭了,甚至在这里悠哉悠哉的陪着它聊天。
它活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这点道理都不懂,事到如今还在嘴硬的话莫惊鸢也懒得跟他绕弯子了,语气也冷了下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宋清挽吐出来。”
“当然,你可以不吐,我也有的是办法,”她皮笑肉不笑的勾了下唇角,“但到时候,是生是死可就不是你自己能够决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