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现之前,夏清和紧抿唇瓣,不敢情绪有一丝的泄露。
面对恶意中伤,示弱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从而加速自我的崩溃,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可萧瑾走到她面前,碰触到他指间的温暖,软弱的情绪瞬间席卷而来,压都压不下去。
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欺负哭了,萧瑾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抬手将她揽入怀中。
她的肩膀微微抖动,没有哭出声音,脑袋埋在他胸膛。
萧瑾动作温柔地拍抚着她的后背,才抬眼看向楚南。
他的脸上依然挂着笑,但是漆黑的眼眸之中是幽冷的光。
“楚公子刚刚说,我家娘子勾引过你?”
楚南满嘴是血,衣服上滴滴答答的也满是血污,看上去狼狈又可怖。
他还想凭借家族势力继续叫板,可对上萧瑾的眼神,心头突然涌上的恐慌让他忍不住呜咽一声。
很快,他就含糊开口:“萧督公,她当年在庵堂不本分,这样的女子配不上你,不如我重新……”
看不懂萧瑾的眼神,楚南却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出的寒意,后面的话根本不敢继续说下去。
萧瑾的眼眸好似打翻了的墨汁一般,浓稠阴鸷,深不见底。
偏偏俊美的脸上还覆着一层笑,嗓音清洌柔和,又寒意入骨。
“要么磕头道歉,要么死。”
不仅是楚南,在场的其他人都打了个哆嗦,眼神里冒出相同的恐惧。
轻描淡写地决定一个大臣嫡子的生死,他以为他是谁?
楚南眼珠乱转,慌乱到极点,少爷脾气却在此时开始叫嚣:“你不过是个阉人,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
萧瑾脸上神色不变,又重新问了一遍:“磕不磕头?”
埋首在他胸膛的夏清和也被他言语中的戾气,惊得忘记落泪。
楚南算不得什么,可他的父亲算得上是位高权重。
如此明面上叫板,会给他招来麻烦吧?
她抬起头,小声开口:“萧瑾……”
他没有看她,只是给宠物顺毛一般揉了揉她的脑袋:“乖,我帮你报仇。”
算不得温柔的态度,可与之前的话时间间隔太近,那种不同表现得格外清晰。
周遭众人明显感受到,他身上蔓延着狠戾阴翳的气息,而夏清和如温柔的刀鞘将他的锋芒收敛。
此时能让事情消弭于无形的人,只有她。
“我想回去了。”
夏清和很清楚,其实没有人真的想知道,她和楚南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们无非是想看她狼狈不堪的模样。
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她不想花费心思在他们身上。
萧瑾低眸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
那笑很是突兀,还隐隐透着嗜血的味道:“好,很快。”
“来人!”
锦衣卫们训练有素地上前:“督公。”
“楚公子不选,我替他选。打碎全身骨头,扔到乱葬岗。”
在场所有人无一不因为他言语的凶残而惊恐。
尤其是楚南,他慌得厉害,嘴里却不肯认输:“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萧瑾扯唇笑了,衬得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更加残忍,深埋于骨的暗黑溢了出来。
“放心,楚家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你很快,就能在地下见到他们。”
“你不过是个宦官,怎么敢动朝廷命官?”
回应他的是萧瑾凉薄的笑容:“区区一个兵部侍郎,我有什么不敢的?”
锦衣卫将楚南拉到隔了一堵墙的院落,噼里啪啦的极大声响起,同时伴随着楚南的哀叫声。
尖厉,凄惨,绝望,怒骂。
不过这样的声音并没有维持太久,就变成求饶。
最后,就是点点的呜咽,和不停击打的声音。
隔着一道墙,没有看到那画面,却引发了更深的联想,想象中的血腥让不少人的面色变得苍白。
期间,有人想阻止。
却被萧瑾淡淡的一句话阻止了:“我家娘子捧在掌心都怕碎了,现在被人这么欺负,确实该多找几个人出气。”
听闻他双手沾满血腥的人不少,骂他暴虐狠厉的人更是多,可亲眼见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里是严府,又赶上严夫人刚刚过世。
灵堂见血,听着就不吉利,萧瑾怎么敢?
他抬眸扫过各怀心思的众人,再度开口:“你们刚刚,还有谁说是我家娘子的入幕之宾?还有谁,想看她身上的胎记。”
被他视线扫到的人,都纷纷低头后退,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明明只是一个宦官,骨子里的却有着让所有人都恐惧的冷戾气息。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心头发颤。
突然,他的视线落在最初指责夏清和的人身上:“既然最先是你说的谣言,那就你先选。磕头还是陪楚公子?”
方才还正义凌然的男人,现在全身都在哆嗦。
他刚刚不过想讨好燕婷,哪里知道会冒出萧瑾这么一个煞神?
“我……”他双腿不争气地打着摆子,却还是出言争取,“我也是听楚南说的,也是受害者,算不上第一个说谣言的。再说,说是她入幕之宾的人,可不是楚南一个。”
扩大矛盾,就会让所有想保护自身利益的人跳出来。
“都是楚南说的,谁知道是假的?”
“对对对,我们都上当了。”
“就是,萧夫人不愿,走就是了,我们还能拦着她?”
会不会拦,不知道。
但是舆论的压迫,比刀剑还要锋利,一样能要人的命。
萧瑾眼神里闪过一抹厌烦,凉凉开口:“不喜欢这两个选择吗?那就再加个内容。我亲自脱了我家娘子的衣服给你们看……”
众人不解他话里的意思,又被他下半句话吓得全部神色更加难看。
“不过后背没有胎记,所有看了的人,都得去陪楚公子。怎么样?”
“你……萧瑾,你怎么敢?你这样做,就不怕陛下降罪吗!”
“啧,楚家是例外。你们,我自然不会亲自杀。我想,你们家中族老,应该会愿意将你们的人头,一个个送到我手里。”
夏雨绵的不安在这一刻终于成型。
三年了,她总觉得看不懂萧瑾为人。
现在才知道他骨子里的阴暗气息,那种嗜血的戾气,会要了所有人的命。
何况,严家已经惹得燕帝不悦,严夫人之死是在为严家脱罪。
今天来为严夫人吊唁的人是什么心思?锦衣卫有的是证据,证明他们包藏祸心。
纵然不能全部斩杀,也能处理一大半。
到时候,尸山血海……
“姐姐!”
她几乎喘不过气,带着压抑地看向夏清和:“刚刚是我们被误导了,可大部分人真的没有……你就……”
该怎么说?
夏雨绵词穷了,萧瑾像个疯子一般要杀人。
明明不见怒火,却让人觉得无人压得住他心头的怒意。
唯有夏清和,才能如刀鞘般将他收拢。
半晌,她才试探性开口:“劝劝他,别把事情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