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微风拂过树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芮曦瑶的眼皮颤了颤，终于睁开了双眼。眼前的场景让她有一瞬间的错愕，脑海中随即涌现大量陌生的记忆。
她还未来得及整理思绪，门外便传来了丫鬟急促的敲门声：“大小姐，主母吩咐您速速去正厅奉茶，可别让老夫人和主母等急了！”
芮曦瑶抬眸，目光一冷，扶着床缓缓坐起，声音清冷却透着坚定：“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芮曦瑶整理好衣裳，跟随丫鬟来到正厅。厅中，大房王氏、二房张氏、三房庶母李氏端坐在各自的座位上，芮妙芙则依偎在她身旁，脸上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老夫人芮老太君端坐主位，神色威严，目光不带温情地扫过芮曦瑶。
“曦瑶，还不快奉茶？”李氏语气不善，目光中带着一丝试探与压制。
芮曦瑶低垂眼眸，拿起茶盘，将茶杯一一奉上。轮到李氏时，她却微微顿住，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不明的笑意：“李姨娘，您说这茶我是该奉给您呢，还是应该请您到柳氏娘亲的院子里，由她来亲自接待？”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李氏脸色一变，语气凌厉：“你说什么？！”
芮曦瑶将茶盘轻轻放下，动作不疾不徐，目光清冷：“我的母亲才是三房的嫡母，而姨娘您，不过是父亲纳的妾室。我身为三房嫡女，向嫡母奉茶是应当之理，但嫡母尚在，我却来向庶母奉茶，岂不是乱了规矩？”
李氏瞳孔一缩，脸色铁青，显然没料到芮曦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声音拔高：“放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竟敢胡言乱语，难道不知道这个家谁当家吗？”
一旁的芮妙芙连忙附和，阴阳怪气地说道：“姐姐，你怕不是病糊涂了吧？母亲才是正经掌管我们三房的主母，你这番话简直太可笑了！”
芮曦瑶却丝毫不慌，直视李氏，声音清亮：“既然主母掌家，当知礼仪为先。依规矩，嫡母健在，您与妙芙妹妹本该每日到柳氏院中请安，这才是理所应当的规矩。若家规已废，那也请主母明示，我好心中有数。”
厅中丫鬟仆人纷纷低下头窃窃私语，显然对芮曦瑶突然的强硬态度感到震惊。
就在李氏怒气上涌，正中主位上的芮老太君终于抬起头，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够了，都别吵了！这是在正厅，成何体统！”
她手中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目光冷冷地扫过场中的人。众人顿时噤声，气氛瞬间变得沉闷。
芮老太君转头看向芮曦瑶，语气中透着不满：“曦瑶，你虽是三房嫡女，但今日这话未免太过。主母是你父亲明媒正娶来的，主持中馈多年，如何能容你如此质疑？规矩要讲，分寸更要懂！”
她微微停顿，语气中多了几分冷意：“柳氏虽为嫡母，但这些年体弱多病，主母代管三房事务，这奉茶之礼，理所应当。你如此胡言乱语，是要挑战家规，还是目中无人？”
芮曦瑶站在原地，感受到老太君冷厉的目光，心中一阵波澜，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微微欠身，平静地答道：“老太君明鉴，曦瑶只是据实而论。既然规矩重要，那么嫡母在时庶母该每日请安，也是家规之一。晚辈并无不敬之意，只是希望家规能一视同仁。”
“你！”老太君眼中掠过一丝怒意，拐杖重重敲在地面，“一视同仁？你这小丫头懂什么！嫡庶之别本该分明，如今主母代管家务，是为了全家的稳定，你怎能如此目无尊长？”
李氏见老太君出声压制，立刻露出得意的神色，冷笑道：“老太君教训得是，这些年我兢兢业业，可有人却恩将仇报，真是令人心寒啊。”
芮曦瑶却丝毫不惧，语气依旧从容：“老太君教训的是，曦瑶确实年幼无知。但曦瑶今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于对祖父家训的尊重。若老太君觉得曦瑶错了，晚辈愿意领罚。”
正厅中的剑拔弩张迅速传到了柳氏的耳中。她急匆匆赶到正厅时，正好看见芮曦瑶冷静地起身，将茶盘交给一旁的丫鬟，神色淡然。
正厅中的剑拔弩张迅速传到了柳氏的耳中。她急匆匆赶到正厅时，正好看见芮曦瑶冷静地起身，将茶盘交给一旁的丫鬟，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的从容。
“瑶儿！”柳氏一进门便焦急地唤了一声，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眼中既有担忧又有不解，“你刚病好，怎能如此顶撞主母？”
话音未落，柳氏便赶紧向老太君和李氏深深一福，声音里满是惶恐与恳求：“老太君、主母，曦瑶刚刚醒来，脑子恐怕还不太清楚，说话冲撞了您们，还请看在她病重未愈的份上，多多包涵。”
老太君斜倚在太师椅上，手里拢着一块软绵绵的帕子，听闻柳氏的解释，嘴角微微一扬，冷笑一声，眼中尽是漠然与不屑：“既然是病糊涂了，那就赶紧带回去好生教教她什么是规矩。我们可不需要个没规矩的丫头在正厅撒野。”
柳氏被这冷嘲热讽刺得脸色一白，却依旧低头陪着小心：“是，老太君教训得是，妾身这就带瑶儿回去，好好管教。”
她转头拉住芮曦瑶，压低声音催促道：“瑶儿，快给老太君和主母赔罪，我们先回去吧。”
芮曦瑶目光淡淡扫过老太君和李氏，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却并未再多言，只是微微一福，便随柳氏一同离开。
她们的背影刚刚消失在门口，李氏便冷笑着开口：“老太君，您看看，这母女俩一个比一个能耐，真当我们这正厅是她们三房的后花园了。”
老太君冷哼一声，神色更显阴沉：“不过是些个卑微的东西罢了。”
回到三房的院子后，柳氏将房门关上，眼神中满是复杂：“瑶儿，你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芮曦瑶手中端起一杯温茶递给母亲。茶水早已因反复煮过失去清香，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涩味，杯壁粗糙，甚至带着些许细微裂纹。房间里的陈设更是简陋，几张老旧的木椅表面已经失去了漆面，露出灰暗的木质纹理，桌上摆着的不过是一盏用来照明的油灯，灯芯忽明忽暗，显得格外寒酸。窗棂因年久失修，缝隙间透进几缕冷风，摇曳的灯光将破败的环境衬得更加萧瑟。
柳氏坐在一旁，身上的衣料虽然整洁，却早已洗得泛黄，袖口边隐约可见细密的补丁。她捧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脸色憔悴，眉宇间满是疲惫，声音低而哀婉地说道：“瑶儿，你刚才在正厅的话，实在是太冒险了。李氏掌管中馈多年，不是好对付的人，你不要鲁莽行事啊。”
“娘。”芮曦瑶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那粗糙的木桌发出一声微弱的响动。她转过头，目光坚毅地看着柳氏，声音却如春雨般柔和，“这不是逞强。若我们一再退让，她们只会更加肆无忌惮。我们如今的处境，您比谁都清楚——我们连月例银都拿不到全额，这样的日子还能熬多久？”
柳氏闻言，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无话可说，只能长叹一声，眼中浮现深深的无奈与自责。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接着是一名丫鬟匆匆的声音：“夫人，大小姐，主母让三房的人去领月例，请快些！”
柳氏脸色瞬间一沉，眉头紧锁，正欲起身，却被芮曦瑶一把拉住。她冷静而果断地说道：“娘，这事我去。”
柳氏一怔，犹豫地劝道：“瑶儿，你才刚醒，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这种事让丫鬟跑一趟就好。”
芮曦瑶缓缓起身，抚平衣袖上细密的褶皱，眼神中透出坚定与一抹寒意：“娘，我得亲眼看看，我们三房的月例究竟是怎样被她们克扣的。”她语气沉稳而不失锋芒，“您放心，我不会鲁莽。”